“哎,你恶不恶心?隔壁还坐着姑娘呢!”“那……怎么说,德不配位?”哄堂大笑。卫骏、卫骋虽是亲王爵,却不怎么招皇帝待见,有名无实,生活拮据,衣着打扮还不如一般的富家子弟,这群纨绔膏粱怎么可能把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对上的人是卫持,简直自不量力。论辩时,卫骏也有自己的支持者,可此时太傅不在,并没有人敢直面卫持替他出头。卫骋也知道得罪卫持吃亏的永远是他们,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便轻轻拍了拍卫骏按在他肩头的手,好脾气地说:“十一哥,无妨的,屋子就这么大,我坐哪儿都一样。”卫骏不动,竟是看也不看他。卫骋见卫持勾起唇角,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忙撑着身子要站起来,话里话外还在给卫骏找台阶下:“十一哥,卫持是小辈,就让让他。”然后又被按了回去。卫骋郁闷死了,平时卫骏很好说话,也想得通透,见到卫持能避就避,从来不招惹他。今天是怎么了?不对,上次论辩时就不对劲了,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到卫骏对卫持抱有很大敌意。卫骋不爱出门,也没什么朋友,自然没人告诉他皇宫内外早已流言四起,而卫骏与卫持都是太子最有力的竞争者,早晚要对上的。卫骏自小隐忍,极少有情绪失控的的时候,尤其面对卫持,他总是忍让的那一方。很有默契地,卫持也不怎么爱搭理他,两人见面礼数周全,却彼此冷淡,谁也不会跟谁多说一句话。可是那天,卫持先坏了规矩,疯狗似的闯进他的院子,从他怀里抢走了小瓷娃娃。也是从那天开始,卫骏忽然就不想忍了,所以论辩时才有了与卫持的针锋相对。为此他还被皇后叫去凤仪宫申斥,责备他沉不住气,难成大事。可他就是不想忍了,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年沉郁在胸中的闷气,再不发出来,气都要被气死了。卫持冷笑一声,靠后几排立刻有人站起身朝这边走过来,拉胳膊的拉胳膊,搂肩膀的搂肩膀,生拉硬拽要把卫骏拖走,口中却全是劝慰之词。都是拉偏架的。若此时卫持挥拳砸过来,他们敢把卫骏扶成靶子让他练手。卫骏仍是一动不动。有些好男风的纨绔大着胆子去搂他的腰,到处乱摸,眼神暧昧,语言轻浮。肩膀被握得生疼,卫骋真的要哭出来了,这时后排不知谁说了一句:“有人去请太傅了。”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那群纨绔唬得一跳,忙停下动作齐齐朝门外看,果见门口站着的两个内侍少了一个。他们犹豫地看向卫持,卫持点点头,他们才放开卫骏摇摇晃晃坐回原位,笑嘻嘻看着前排的好戏。卫骋感激地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瓷娃娃似的小姑娘朝他眨眨眼,卫骋勉强朝她挤出一个笑,唇边现出两枚浅浅的小梨涡。卫持的帮手走了,卫骏整个人才松懈下来,握紧卫骋肩头的手下意识放松了。卫骋瞅准机会逃出魔爪,在卫骏惊愕的目光中,在众纨绔起哄的喧嚣里,落荒而逃到最后一排卫持原来的位置坐下。小透明卫骋低着头涨红了脸。他不明白卫骏为何要与卫持相争,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为他们相争的牺牲品。明明不是他挑起的事端,明明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为什么大家都在嘲笑他?卫骋又羞又怒,下意识朝着屋里唯一对他友善的方向望去,迎面撞上薛宝儿投来的目光。小姑娘温温柔柔地望着他,没有半点嘲讽,也没有怜悯和同情,却莫名给了他勇气。对啊,他是亲王,皇亲国戚,怎么能让人轻瞧了去,是谁给他们胆子嘲笑亲王的?他鼓起勇气用生平最凶狠的目光瞪向正在嘲笑他的人,那些纨绔果然一怔,笑声很快低了下去。迎着卫持狐疑的目光和卫骏的恼怒,卫骋抿了抿唇,有意压着少年人变声期特有的公鸭嗓,沉声:“吉祥,收拾东西,快过来。”吉祥是卫骋带来的书童,早被刚才的阵仗吓呆了,闻言醒神手忙脚乱一通收拾,逃也似的跑到卫骋身边站定,眼含热泪。太妃保佑!他家王爷终于有点亲王的样子了!卫骋转头,看向还傻坐在原地的长命。长命到此时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家世子为什么要换座,昨天不是还说坐最后一排方便睡觉吗,还说这么好的位置给他金山银山也不换。这怎么今天就跟人翻脸非要坐第一排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