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旁观者清,皇帝看安宁郡主的眼神分明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只一顿饭功夫,就吃出男女之情了?听说皇帝病了,看起来病的不轻,居然还有精力纳妃?不对,不是皇帝,而是……难怪郡主死活都要跑来作证,难怪世子一听说郡主要受罚便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说出实情。郎有情,妾有意,皇帝显然看出来了,并有意促成。她忙扬起笑脸,伸手指了指走在前面挺拔如青竹的少年:“郡主怕是要心想事成了呢!”少年似乎有所觉察,忽然回头对上薛宝儿的眼睛,薛宝儿手一抖赶紧收回,尴尬地朝他笑笑。少年哼了一声,刻意放缓脚步与她并行:“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没必要偷窥。”偷!窥!谁偷窥他了?他长得很好看吗?不过是高一点,白一点,眼睛更有神采一点,还有那么一点点与生俱来的矜贵。薛宝儿昧着良心评价:“泛善可陈。”安宁郡主很快明白了薛宝儿话里的意思,仔细想来确实有可能,瞬间心情大好突地笑了:“果然乏善可陈。”她与卫持亲如兄妹,不存半点男女之情,可不是乏善可陈?这下换成薛宝儿一脸迷茫了,既然两情相悦,为何乏善可陈?继而头上一痛,薛宝儿挨了一记爆栗,歪头去瞪卫持,忽然想起身在何处,忙收回目光,敢怒不敢言地揉了揉脑袋,埋头走路。没等来反击,卫持心中不爽,非常欠揍抬起手去揉薛宝儿头上的小揪揪,把漂亮的翡翠珠花都给揉歪了。薛宝儿气鼓鼓的忍辱负重并不理他,安宁郡主看不下去了,忙拍开卫持的爪子,质问他:“你早看出来了,对不对?”卫持“啊”了一声,余光仍瞄着薛宝儿,话却是对着安宁说的:“也就这两日,德宁长公主怕是要登你家的三宝殿了!”“这么快?”安宁一脸绝望。薛宝儿扶歪了珠花,卫持拿开她的手帮她整理好才道:“不然呢?就凭你方才羞愤欲死频频看我一脸倾慕的架势,便在明日也说不准。”“当时我以为……”安宁说不下去了,哪儿有什么倾慕,分明是求助好吧。眼看宫学就在前方,卫持也不逗她了:“放心,我早有对策。”“什么对策?”安宁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见卫持阴阴一笑,什么也没说。相比上午的填鸭式教学,下午的课程明显轻松许多,太傅随口出了个策论题目让大家各抒己见,还可以自由讨论,畅所欲言。屏风那边的男学生吵得不可开交,你引经据典,我左右逢源,屏风另一边的女学生本就是来镀金的,并没什么人言语,薛宝儿则在认真地教安宁郡主认字。太傅到底年纪大了,一个时辰之后身体便有些撑不住,挥挥手让他们散了。一堂课下来,安宁郡主认了不少字,比如安宁、卫持、卫骏和薛宝儿,还能歪歪扭扭写出自己的名字。写字的时候,安宁缠着薛宝儿练瘦金体,薛宝儿却告诉她,先把楷书练好,等打好基础再教她瘦金体。放学后,宫学生们各回各府,赞善陪侍则要留在后宫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早有女官过来引路,带她们去往尚仪局。薛宝儿站在队尾跟着队伍前行,迎面看见另一队侍女手捧食盒朝她们这边走来。薛宝儿忙收回目光低眉垂眼走着,忽见那支队伍最末尾的侍女脚下不知怎地一滑,直直朝她撞过来。事出突然,又近在咫尺,想让过去根本不可能,薛宝儿下意识躲了一下,人没撞到却撞翻了那宫女手里的食盒,顿时汁水四溅弄脏了衣裳。“奴婢该死!请大人恕罪!”那宫女手忙脚乱收拾起食盒,跪下给薛宝儿磕头。尚仪局女官皱眉朝这边看过来,又抬头看了眼昏黄的天空,继续带着她们往前走去。薛宝儿只好用帕子擦了擦被弄脏的衣裙,快步跟上队伍,谁知在某个转角处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拖入旁边的暗巷。有人捂住她的嘴,轻声说:“别咬,是我!”听见卫持的声音,薛宝儿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知道卫持没走远,因为她身体里的美人鱼特制还被死死压制着,半点没显露出来。“你怎么在这儿?”薛宝儿从卫持怀里挣脱出来,仰头问他。卫持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后背斜斜倚着墙,垂眼看她,一脸的幸灾乐祸:“本世子刚好路过,正看见某个倒霉蛋被人撞,还弄脏了衣服。”“尚仪局的杨尚仪可比太傅凶多了,笑的时候脸上褶子都能夹死蚊子,最讨厌别人迟到。”卫持同情地看向薛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