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你换个医生。”想如春焰(九)还是交给时间处理……“换个医生?”“为什么?”这要求突然,上官景下意识要跟秦照讨个理由。可一问出口,虽然秦照没回话,上官景也明白了什么。他想这真是好不容易,难得从秦照那坚硬的心上扒开了个缝隙,从中窥见一点真实。这也是件得意事,上官景啧声:“没想到啊秦照,你占有欲这么重。”“占有欲?”似是听见了个不解的名词,秦照立时蹙眉,盯着上官景等待下文。上官景也就自顾自说起来:“这不是占有欲,是什么?而且你就算管得了我,还能管得了别人?我看符医生手头的那些个病患,十有八九都喜欢她。美丽温柔,认真敬业的心理医生谁不喜欢啊?”双手插着裤兜,静看眼外景象热闹,倏忽间,上官景又觉得空洞非常。他打了个比方:“都是些心里有病的,就像窒息的人逮住了空气,你还能让大家都去换医生吗?”这话里,隐约透着层落寞。仔细听,又有一个心理疾病患者的自嘲。只秦照此刻无暇分辨,他忙于辩解:“我没有想占有她。”但话音一落,他又不由得扪心自问,他对符舟真的没有占有欲吗?这辩解,像是自欺欺人。最近秦照总发现自己心里频频有一种古怪感觉。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貌似是从符舟出差开始。分开的四五天里,生活对于时间的计算从没有那样漫长过。就如同他身体里被安置了个时钟,有根秒针时刻都在滴答滴答地走动,催生他的焦虑和不安。渐渐地,他开始意识到,他对符舟存在一种依赖。不然为什么他每天都盼着夜晚的来临,为什么即使还不到他平常睡觉的时间,也顾不上符舟结束了一天的交流会后是不是疲累,他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说要听她颂经。无理得就仿佛个幼稚孩童,一定要缠着亲人念睡前故事。还有跟符舟一起出差的江捷,也由其让他在意。他和符舟,相隔着大半个国土的山长水远的距离,可江捷,那四五天却是一直都待在符舟身边……原本他还弄不清这些是什么感觉,直到刚才上官景一句“占有欲”,乍地拨云见日,让思绪有了安放。或许……他真的对符舟起了占有欲。明明占有欲这个东西,其实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从幼时到成年,他一直生活在混混街,挣扎于恶臭之中,从没有念头要占有什么人。哪怕是亲生爸妈,对他来说也成了过客。后来孤身到帝都创业,经年过去,他如今有所成就,却依旧觉得人生如逆旅,他亦是行人。所有人都能和他擦肩而过,从没有人让他在意。直到他遇见了符舟。遇见了那个坐在他床前,轻声诵经就能解决他多年失眠成疾的人……落地窗前,沉思中的秦照不得不承认,符舟就是他的药,一剂世上千金难求。由此,他对她生出了占有欲。前几天目睹她受伤,他有多想让她放弃那个性瘾患者。出了医院后看到有男人疑似碰了她,他整个人立即就变得敏感起来。还有今天晚上,他得知了上官景也在接受她的治疗,潜意识就想让上官景换个医生……有什么念头越攒越多,越多越疯。秦照喉结一滚,忽地呢喃:“占有欲是一种自私,不是吗?”他身侧,上官景听清楚了这句话,回应:“喜欢也是一种自私。”“不,这不是喜欢。”秦照苦笑:“是利用。”他恍悟,因为利用,所以依赖。又因为依赖过度,滋生出了占有。从没忘记过,一开始,初衷不善,他就是为了利用符舟才让她住进别墅。她的诵经可以助眠,她的治疗也让他前所未有地放松,更有那些反复挣扎的深夜,她能陪在他身边驱赶梦魇。上官景说对了一点,都是些心里有病的,就像窒息的人逮住了空气,谁还愿意放手呢?他是商人,向来精明,一旦认定符舟有用,就开始挖掘她身上价值,当然,平等交易,各取所需,他也为她提供高额的诊金和舒适的住处。就这样,他自以为安排妥当,可不想事情的发展方向,总不能全然受控。日复一日地相处,她竟然慢慢攻破了他心防。在她面前,他快要毫无保留。过去的,丑恶的,伤痛的,大半都摊开在她面前,甚至怕她嫌弃,还将选择权给她,让她决定去留。也无数次验证过,接纳了他所有情绪的她,真的美好得像幻象。……霎时间,外头火花银树,一声乍响,大朵的青花焰火升空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