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我的眼眶突然红了,逃跑那天的一幕幕突然浮现在眼前。我丢开包袱,蹲在地上呜呜大哭。我努力过,可还是失败了,又回来了。我觉得命运对我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司杏,水来了。”锄桑的声音响起。我擦了擦眼睛,说:“放那儿吧。”
锄桑听见声音走过来,“你哭了?”
“没事,我没事。”
“唉,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害怕。你去求求少爷吧,其实就看少爷怎么罚你了,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锄桑压低了嗓子说。
“不知道?”怎么可能!
“真的,都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少爷不让往外说。”
以为我死了?君闻书为什么要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又为什么不让说?我是个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总得给府里个交代吧,他想干什么?
我刚要再问,却听见君闻书的声音传过来,“锄桑,进女室是谁教你的?”
锄桑吓得立时跳起来,立正站着,“少爷,我不敢,是……是司杏在哭。”
君闻书踱步进来,我赶忙垂下头。“你哭什么?回都回来了,却还哭。”
“是,少爷。”
他叹了口气,头也不回,“换了衣服,吃饭吧。”
我草草地洗漱了,要出门时想起换衣服。箱子还放在原地没动,里面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谁给我收拾过?再环视四周,窗帘、被罩、床单竟像没动过,就连桌上的东西也摆得整整齐齐的。我在心里打上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今天是在居室吃饭,我不解,悄悄地看了看四周,侍槐他们都在,人人站立着,表情严肃。
“都坐吧。”君闻书走出来,自己坐下。
与主子同桌而食?我不敢动,侍槐他们也都站着。
“坐呀。”君闻书又发话了。
我不出声,却听见侍槐赔着笑脸说:“少爷,我们站着好了。”
“今儿初五,算我们这园子里自己吃年饭了,都坐吧。”不像君闻书啊。
侍槐捅了捅锄桑,锄桑却不动。君闻书皱起眉头,“怎么,吃顿饭这么难吗?”
侍槐赶紧笑了,“既然少爷要我们坐,就都坐下吧。”说完自己在君闻书右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锄桑赶紧挨着侍槐坐了。我正要过去抢第三个位子,就听见君闻书说:“司杏过来坐吧,你今天刚到。粥,是你的,刚下了车,喝了养津。”
我硬着头皮坐过去,君闻书到底要干什么,行刑前的午餐?
一桌人无语,亦无勺箸碟碗之声,静悄悄的。旁边是君闻书,我如坐针毡,只夹离自己最近的菜,而且每次只夹一小点儿,一直嚼到毫无味道为止。
我感觉到君闻书偶尔瞟来的目光,心里更紧张,看看侍槐他们,一个个也小心翼翼地吃着饭。突然,君闻书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吃好了。”我们忙站起来。他说:“你们慢慢吃吧,如果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又看看我,“你刚回来,多歇息,栽桐买了药,回头自己擦擦。”正要往外走,又说,“她刚回来,你们几个有话过两天再说。”侍槐几个互相看看,都点头答应,唯独我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君闻书的身影刚一消失,锄桑立刻就一拍大腿,“我的娘呀,少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起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差点儿没噎死我。”未及我们答话,又说,“侍槐,你没把咱们的饭也带回来?就这么一点儿!”他用筷子指了指,“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吗?我瞧着,两三个人吃还差不多。”
侍槐看了我一眼,笑了,“就你饭量大,饭我当然拿回来了,只是少爷忽然说要一起用饭,我便搁在西厢房了,看榆快瞅瞅去,估计早凉了吧。锄桑,让你吃就不错了,今天可是有江刀鱼,还不是……”他顿住了,看了看我,小心地说,“司杏回来了,大家一起过年。”
我也觉得君闻书有些怪,本就有心事,听了侍槐的话,更不言语了,只笑了笑。看榆很快回来了,拿着一个大食盒。锄桑抢过来一看,嘴巴就咧开了,“不错不错,胖子刘真是知心人,还给我们做了红烧肉,啧啧,去年不就吃的这个嘛!”
去年,是啊,去年我们也是吃的红烧肉,转眼一年过去了,发生了太多事情。难道,真的这么放过了我?我不敢相信。锄桑几个说说笑笑,不断地夹菜,全无刚才拘谨的模样。我也开始吃起来,但只夹了青菜吃,总觉得心口堵得慌。
“好吃好吃。”锄桑的腮帮子鼓鼓的,不断地说,“唉,可惜二娘不在……”
“锄桑!”侍槐忽然打断了他,却看了我一眼。锄桑舌头一打结,呛着了。怎么了?
“侍槐?”我疑惑地看看他。
“没事没事。”侍槐急忙说,“少爷不是一向教导吗,吃饭时不能言语,既不雅,亦不养生。对吧,锄桑?”
“是是是……”锄桑忙不迭地点头,却不敢看我,只顾埋头吃饭。
我的疑心愈发重了,“二娘到底怎么了?”
“真没什么,她在内厨房忙活呢,这不过节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侍槐一边夹菜一边说,“不信我?不信你问看榆他俩嘛!”
他俩唯唯诺诺地点头,我看着却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像出事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一席再无言语,很快便吃完了饭,锄桑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吃饱了,一年难得这么几顿既饱又好吃的饭,江刀鱼真鲜呀!将来咱这些人中要是有谁发达了,可要请我多吃几顿。”说得我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