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是爸爸做饭吗?”羊羊扬起小脸儿,杨烁突然发现他把何峻凌底儿揭了,笑得浑身抖,羊羊坐在他胳膊上一起颠,不知道笑些什么,也跟着笑。何峻凌也被感染了,眼角那条细细的笑纹加深了。他暂时忘记了所有,父母、前妻、工作,还有那些恐惧、不安和不确定。他们笑着,一团团白雾飘散开,散在空气里。最后一点昏黄在天际垂落,周围星星点点的灯光接连亮起,成了冬夜里最温暖的存在。有些东西能暂时忘记,但终归还是存在(′?_?)休假那几天,何峻凌带着羊羊,有杨烁帮衬着,过得还算顺利。等他上了班,一切就变得让人头疼了。羊羊早上八点半到幼儿园,可何峻凌七点多就要上班。白雅薇父母在外地,只能拜托自己父母帮忙带。自己父母的风格,何峻凌再清楚不过了。羊羊住了两天,哭着要妈妈。白雅薇听着心疼,但年底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她又是新人,每天早出晚归,忙碌不亚于何峻凌。商量了一下,每天一大早何峻凌把羊羊送到自己父母那,下午父母接了再送到何峻凌那。羊羊就缩在胸外科病区的休息室里,等爸爸下班。羊羊再是个乖巧的孩子也会闹的。早上六点半,何峻凌把她硬抱起来,推着她洗脸刷牙,在她吃早饭的时候给她梳头。小姑娘还困,瘪着小嘴,脸皱成了苦瓜:“我不要去幼儿园。”“羊羊乖,”何峻凌哄她,“爸爸答应你,下个周末带你出去玩好不好?”“疼!我不要扎头发!”她头一摇,头发从何峻凌指间脱出去,好不容易拢起了的头发又散了。时间紧,何峻凌有点着急:“好好,不扎,那我们先走,到爷爷奶奶家再睡一会儿,奶奶给你扎头发好不好?”“不要!不要!”羊羊哭闹起来,小腿乱蹬,不穿鞋子。何峻凌一手抱她起来,另一手提着电脑包还拎着她的小鞋,匆匆下了楼,让她坐在车里给她穿鞋。羊羊大声哭着。他急得额头上汗津津的,抹掉羊羊的脸上的眼泪,柔声细气哄她:“你看,这样坐在车里给你穿鞋子,像不像公主?”羊羊抽抽鼻子,哭声小了,小脸还拧着:“公主穿水晶鞋,不穿运动鞋。”“等妈妈下班了,我们去找她拿水晶鞋好不好?”他说的是一双亮晶晶的白色小皮鞋,羊羊特别喜欢。“那也不要爸爸给我穿。”“爸爸不像王子吗?”羊羊润湿的长睫毛扑扇扑扇,扭捏了一下,有点羞:“杨烁哥哥像。”“你那么喜欢他?”何峻凌把白色小鞋子的搭扣扣好,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冲她笑,算是和解了,“爸爸吃醋了哦,我的小公主喜欢别人。”羊羊笑了一下,笑出一个鼻涕泡泡:“杨烁哥哥是不是喜欢爸爸?”何峻凌没当回事,拿纸给她擦掉,抽身进了驾驶座:“羊羊不喜欢爸爸吗?”羊羊等他坐稳,轻声说:“是像我们班于娅喜欢洪子亮的那种喜欢,还有王子和公主的喜欢。”“小脑袋瓜瞎想什么呢,”何峻凌有点意外,眼皮不祥地跳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们班于娅喜欢洪子亮的呀?”车上了路,羊羊玩着书包上的小翅膀,安安静静不说话。何峻凌从后视镜看她,换了个话题:“公主和王子是一男一女呀,爸爸和哥哥都是男的。”“王子和公主必须是一男一女吗?”何峻凌知道她这话想问的是什么,想了想,还是跟她说:“男的和男的结婚、女的和女的结婚也可以,他们在国外可以结婚,但是中国不允许。”他调了个台,给羊羊放儿歌,音量调小:“再说了,爸爸和妈妈才分开没多久。”羊羊有一会儿没说话。“爸爸还会结婚吗?”她抿着嘴唇,小牙把嫩嘴唇碾得血红,有点儿要哭的意思,“妈妈和赵叔叔要结婚了。”何峻凌惊讶,匆忙间回了个头,又马上转回来看路。“赵叔叔对你和妈妈好吗?”羊羊点点头,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变成大声哭:“可是我想要爸爸……”可是我想要爸爸(??︿??)外科病房的大楼早已经熄了灯,远看黑黝黝的一个庞然大物,顶着陈旧斑驳的红色灯牌:t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今天的手术排班一直排到了十一点,何峻凌从楼里走出来,迎面灌了一头冷风,头发挡了眼。医院路边一排冰冷惨白的路灯,一半熄着、一半亮着。大门侧面有个明灭的橘红色亮点,看他出来,熄了。“怎么又跑医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