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发现每个月铺子呈来的“明帐”金额往往比实际买卖的金额少,这中间短报的帐哪里去了,他正在逐一清查。
“站住!”霞姊叫住端著点心盘的人儿。
“霞姊,早。”数儿瞧见她,像是老鼠遇到猫。多年前,自从她一再拒绝成为眼线,霞姊就将她视为眼中钉,逮到机会就处处找她麻烦,这会又倒楣的遇见她,不得不赶紧小心翼翼的朝霞姊行了个得体的礼。
“啧啧啧,瞧你穿成这模样,乍看之下还真像个大小姐,可惜手上端的盘子露了馅,毕竟奴才还是奴才,就算穿得再漂亮,还是得干奴才的事!”霞姊极尽嘲讽之能事。
“……”她低著头没敢反驳。这四年来这种状况不胜枚举,通常她只要低著头随霞姊冷讽个够,霞姊骂开心了,就会放自己离开的,所以她“谦卑”的等著她冷嘲够了放她走,应该再一、两句就可以了。
“你在宅里的身份还是奴婢一个,别忘了分寸,休想真的飞上枝头做凤凰,如果有这念头,我劝你打消妄念,因为乌鸦就是乌鸦,不可能变凤凰的,你要早点认份,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念头,也不会妄想破坏宅里丫头不得勾搭主子的规矩,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像是背诵了好多次一般,流畅的由嘴里溜出这些话。
“还有,别想爬上少爷的床——”
“以我的身份连帮少爷暖被的资格都没有,我不会痴心妄想的。”她张嘴,不用思考,又自动滚出话来。
会说得这么顺口,这都要怪少爷对她那么“好”,那些个假象害死她了,让她不仅在宅里交不到朋友,还成了霞姊的肉中刺。
霞姊只要逮到少爷又犯错,就会自告奋勇的要亲自执行家法,通常在霞姊厉行家法过后,她的屁股也会比旁人行刑时要肿上两倍。
有一次她竟然还在棍子里偷偷刻上凸痕,让每一棍打在屁股上都像针在刺,痛得自己哭爷爷叫奶奶,当夜她这肉垫彻底肿成了人肉包子,少爷得知后,气得说不出话,她还以为他会冲动的找霞姊算帐,紧张的紧拉住他的手,结果当晚少爷却只沉著脸望著她说:“你忍著点,这事我记住了。”
这让她当场愣住,就这样,他记住了,然后呢?到现在多年过去了,她屁股上的伤一次比一次凄惨,但他还是那句,“你忍著点,这事我记住了。”
天啊,他要记到什么时候,而她又要忍到天荒地老吗?
其实她根本不想他为她报仇,只想根本的解决这件事,那就是他大少爷戒色,不要再去妓院那风流窝,这样她就可以免再受皮肉之苦了!
总之,都是那个好色鬼害的!哪天干脆让他死在女人堆里当死鬼!
她一面听著霞姊说教,一面不住在内心里偷偷咒骂某人。
“……哼,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话,别忘了本份!”霞姊总算说得口渴,告了一段落,不客气的戳了她一下头。
数儿也乖乖领受。“我不会忘的。”
“真的不会忘吗?”一个冷傲的声音传了过来。
她全身瞬间紧绷。糟了,来了个比霞姊更难缠上百倍的人了。
“竞珊小姐好。”她赶忙福身行礼。
王竞珊鄙视地斜眼睨著人,瞧见她身上那件雪藏冬衣,手工精致夺目,织材细致典雅,一看就知是今冬绸庄里的上上品,而这等上品竟不是穿在她这正牌小姐的身上,而是穿在这身份低下的臭丫头身上,她一把火迅速烧起。
“好什么好,见到你我就一肚子晦气!”她全无小姐风范,直接啐声。
数儿清楚得很,又是这身衣服惹祸。“小姐,其实这衣裳是瑕疵品,外表瞧不出来,可内里破了个洞,不信您可以瞧瞧,就是因为这样,少爷才把这衣裳赏给我的。”她马上机灵的说,接著翻出内里的破洞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