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能接受。”颜初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心里涩得难受,眼睛也酸得不行。即便如此,她也并不失望,苏辞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那么还有一件事。”她说着,突然上前一步,靠近苏辞。女人微微睁大的眸子里倒映出女孩儿纤细的身影。颜初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凑了上去,在女人微凉湿润的唇上猝不及防地落下一吻。少女柔软的身体抵着女人的胸口,将整洁的西装压出细微的褶皱。这一吻浅尝辄止,只在唇瓣上轻轻点过,很快分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女孩儿呼吸很急,眼眶是红的,耳根和脸颊也都红透。可她不甘示弱地与女人对视,瘪着嘴要哭不哭地说:“前几天我没讲真话,其实我很介意,非常介意,你拿走的是我的初吻,我不得不讨回来,这样才算两清。”说完,她飞快转身,撒开腿跑出去。女孩儿的背影消失于转角,脚步声逐渐远去。苏辞愣怔地站着,她的口红被女孩儿咬去一角,稍稍晕开,柔唇抿起,下颌紧绷,瓷白的脸颊褪去血色,良久,吐出一口浊白的气息,急促的心跳和滞塞的呼吸才勉强恢复该有的节奏。回到宴会厅,与她见面的两人都已离席,婚礼还在继续,司仪念诵热情洋溢的贺词,礼乐声回环不息。新娘拿着捧花走过红毯,场面华贵,鲜亮耀眼。宾客纷纷起立鼓掌,离得近的更加喧嚣,哄闹声不绝于耳。当新郎接过新娘的手,夏念忽的看向厅门处,酒红色小西装的女人站在门边,她们距离很远,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她们身处喜庆欢闹的婚礼,却都是彼此无关紧要的人。天空中乍起一声雷鸣,轰隆声尚未停歇,风便呜呜吹起,密集的雨点夹杂着刺骨的冰晶从天而降,将窗户打得噼啪作响。·这场冬雨来得急,说大不大,却下得细而密。雨丝里藏着比雨滴更细的冰晶,随风吹拂在脸上,带来针扎般尖锐的凉意。颜初裹紧外套走出酒店大门,天太冷了,她红着眼睛,吸吸鼻子,喉头哽咽酸涩的感觉退不下去,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下午还约了李芩看电影,一周只有一张离校凭条,现在肯定不能回学校,距离两点还有三个多小时,她无处可去。街上行人脚步匆匆,不时有没撑伞的人从她身边路过。她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踱步,任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服。心情奇怪得很,觉得委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她知是自己冒昧在先,开口前就料到结果,以为可以坦然接受,可她远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从容。不知走了多久,手脚都冻麻了,街上行人已不复先前那么多,只零零散散几个,衬得冬日街景落魄萧索。眼睛里溅了些雨,视野模糊不清。她不得已揉揉眼角,就近寻了个公交站,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暂时躲雨。远处的天空很灰,堆叠的云层往下压,像要塌下来似的。除了刚开始打了阵雷,这会儿消停下来,只风还在呜呜地吹,即便身后有公交站的广告栏遮挡,依然止不住四处漏风,吹得人面庞僵冷。就在这时,安静的街道上响起突兀的汽笛声。颜初寻声扭头,意外看见不远处的街角驶来一辆白色轿车,车子缓缓停在路边,暗色车窗往下降,露出一张温柔秀美的脸庞。驾驶座上的女人偏头看向路边公交站旁的女孩儿,柔声唤她:“颜同学。”眼睛里像进了沙子,又痛又刺,颜初倏然红了眼眶,瘪着嘴哽咽地重复:“我叫颜初。”苏辞好看的眉毛向下撇,神情很是无奈,只好改口:“小初。”颜初瞪大眼,呆住了。那双向来聪敏明亮的眸子直愣愣地瞅着苏辞,红润的眼角还包着小蓬泪花,一眨不眨的,像极了被主人抛弃受了委屈的小狗。“过来。”女人朝她招手,示意她上车。颜初迟疑地抿紧唇,坐着没动。僵持片刻,苏辞推开车门,走到颜初面前。女孩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不闪不避地望着她的眼睛,等她开口说明来意。这眼神,直白得叫人心悸。最是炽热真挚的年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懂得隐藏情绪,也不会拐弯抹角地大献殷勤。可少年时的感情说风就是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学生时代有多少好感,再大一些,便都是过眼云烟。颜初对她说喜欢,她意外,却并不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