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闻从小就算是比较整洁的男生,又参军回来,习惯很好,他的铺位几乎就是全屋唯一能看的角落了,也因为这样,显得他的空间被无限压缩占据,看起来既可怜又屈辱——虽然易清谣并不了解情况,说屈辱可能是有点夸张了,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要这样想。而他们那个狭窄的卫生间,将将也就有个立足之地,易清谣简直怀疑是房东为了能顺利租出这套房,后面才给加隔出来的这间,也可以想象每次要洗澡,都得怎样大动干戈地移动地上的杂物。贺清闻甚至红着脸让她不要在这里上洗手间,如果想上,他回头带她去附近的公厕。也就是说,他们的洗手间,甚至不如外面的公厕干净……确实也是啊!虽然装的是马桶,但还不如不装呢,整个马桶是肉眼可见的脏,不用说易清谣都想得到,这马桶不是用来坐的,他们上大号时肯定都是踩着马桶圈蹲上去的,连安全都不能保障。就是那天,易清谣暗暗下了决心,不能再成天像个千金大小姐一样只顾自己学习了,课余也要尽量去挣钱,妈妈给的用度再省着点花,帮帮哥哥。这事后来也成为白沐骞与她吵架的引线,但易清谣现在知道了,那不仅仅是吵架,那是白沐骞更深层次的心结。因为易清谣挣的钱,都想着给她哥去了。尤其是,这其中还包含着白沐骞以家教名义支付给她的工资。那不是……正好呼应了颜阿姨与白伯伯之间那个“卖身”的开始?赚的钱都是为了所谓的哥哥呀!去给颜萧白做家教时易清谣已经是白沐骞的女朋友,她本来是不要这个工资的,但白沐骞非要给,她拗不过他,想想也觉得每次那么折腾地去教人家的弟弟,如果对正常的报酬再推辞得太过坚决,毕竟又没结婚,未免也有些上赶着倒贴的意思,可能也不好。易清谣之前没带过高三学生,对市价不是很了解,白沐骞说高三的学费肯定是比初中贵,她也接受了。后来她才知道他给的比市价更高,也没别的意思,那是他宠她的方式,借着个现成的理由给女朋友钱花罢了。白沐骞并不是小家子气的人,所以易清谣刚开始觉得他对贺清闻有芥蒂是因为担心贺清闻以后经济上拖累他们时,觉得他很不对劲很分裂。对她,白沐骞明明总是怕给得不够,总怕她过得不够舒服,每次她提到哪个同学买了什么东西,去了哪儿,玩了什么,本是无心快嘴的聊天罢了,他都会立刻问她是不是也想要。这弄得她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这些了,但他还是会主动问——最近好像什么东西很不错,大家很喜欢做什么事情,咱们也来一个?后来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他索性就不问了,直接先斩后奏,先把钱付了,定下再说。一个钢铁直男成长为玲珑暖男的过程,其实铭刻的,都是对一个人太过在意的痕迹。经过暑假的兼职,以及有意识的省钱——再加上跟白沐骞在一起之后,易清谣能花上钱的机会也确实少了,大二时的她在非富二代的大学生里也算是个小小富婆了。所以她再跟贺清闻出去玩,经常就会刻意选一些远郊或邻市作为目的地,在那里住上一两晚,住宿她事先订好,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奢侈的大酒店了,就算是平价的民宿,也能让哥哥时常享受上一两天住得舒服的小日子。本来易清谣还想过以后还有白沐骞呢,他们仨一起去,那多好呀!然而白沐骞和贺清闻第一次见面就不太愉快,她就暂时捺下了这条心。否则就不说玩得反而不开心了,就说怎么住吧,都有点微妙。易清谣完全没想过要让经济条件更好的白沐骞来负担这个大头费用,毕竟要在外面住主要是为了自家哥哥,没理由让白沐骞出钱,至于说aa,那又很生分,她不愿保留这个选项。惯性思维让她没考虑过三人各住一间这样不划算的安排,那么就只有三种选择了——她和白沐骞……还没那个过,不好住一个房间吧?虽然她相信白沐骞不会没风度到违背她的意志,可他们俩单独外出可以,有哥哥在,肯定是不好这样住的。要么就她跟哥哥住一间,白沐骞单独住一间,可想到白沐骞那次对她与贺清闻亲近的强烈介意,恐怕这样的安排又让他多心了,觉得她还是不把他当自己人,她的家庭尚未真正接纳他。那么应该就会她单独住一间,白沐骞和贺清闻住一间……呃!那她估计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他们俩本来就不太对付,同住不会吵起来吧?因此,下意识地,易清谣后来都尽量挑能避开白沐骞的时段跟贺清闻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