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连对他讨好性地笑一笑也不敢了,只好乖乖地坐进车里,顺带对着外头的唐元招招手。唐元向前走了两步,叮嘱道:“晚上好好休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秦陆已经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车辆瞬间不见了踪影。唐元一个人被尾气喷了满头傻傻站在原地,回忆起秦陆方才几乎要结冰的眼神,忽然间有点为楚辞担心。这一去,该不会是羊入虎口吧?窗外是流光溢彩一闪而过的城市夜色,车内的空调打的有些低,楚辞抱着双臂,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片刻后,他便察觉到对着自己吹的空调冷风渐渐停止了,身旁的窗户慢慢打开了一个缝隙,呼啦啦的夜风随之灌了进来。楚辞放下抱着胳膊的手,又觉得有些想笑。明明脸上是这样一副生气的表情可到头来,还是这样细心地关心着他啊。车辆在路上行驶了许久,随即停在了秦陆家门口。小孩紧紧地抿着嘴唇,拉下手刹,便要打开车门。就在这时,楚辞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一角衣袖,轻轻地左右晃了晃。“小陆”他的声音本就清亮好听,带着些干净的少年感,此刻又刻意放软了几分,拖着细细的尾音,直听的人心里都能软成一滩水。话中的撒娇意味实在太明显,楚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可又不得不放下哥哥的身份去哄他,“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被他拽着衣服的人僵了半天,随即仿佛认命般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座位上。“你错在哪儿了?”楚辞想也不想道:“我不该不告诉你——”可紧接着他便对上了秦陆的眼睛,那双浓墨一样乌黑的眼里盛放的满满都是他看不懂的情愫,它们在深不可测的潭里氤氲酝酿了许久,几乎要从秦陆的眸子里溢出来。其中的意味甚至令楚辞有些心惊肉跳,他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秦陆直直地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眼眸躲闪,才闭了闭眼。“哥根本不懂。”他的语气里满是伤痛,楚辞有些慌了。“懂什么?”谁料秦陆竟然直接侧过了身体,愈发逼得近了些,将楚辞牢牢困在了座位和车壁那一块狭小的范围内,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哥在那个女生来要合照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了,是不是?”楚辞愣了许久,才小声答道:“是。”从一开始,便是奇怪的。先不说他能分清人眼中的恶意和善意,只说她要求自己摘下口罩,自己却要挡得严严实实的古怪行为,楚辞素来对这些东西异常敏锐,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其中的不对?“可是哥还是选择了去冒这个险,是不是?”“是。”阎王给的两个鬼都在身旁,楚辞心知肚明,那女生是一分一毫也不可能伤到自己的。只是这些类似天方夜谭的话并不能告诉秦陆,他也只能顺着对方,将整件事定义为了一时冲动的冒险。楚辞并不愿将所有人皆想的不怀好意,可他也绝对不蠢,在世事上,他甚至比大多数人看得更加通透。抓贼尚且讲究人赃俱获,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只有让那女生将手中的东西泼出来,才能明确他受害者的身份,对他更加有利。除此之外,再无他法。秦陆显然也明白他的这些小心思,眉峰之间的乌云越聚越浓:“所以呢?”他的声线都有些细细的、不可自抑的颤抖,一字一顿道:“楚辞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出了事,我要怎么办?”楚辞本想开口安慰他,可紧跟着,便被小孩眼里突然蓄起来的泪吓了一大跳。他与秦陆相处了这么多年,纵使是小时候被秦海业打,秦陆也从没这个样子哭过,哭的眼泪一滴滴控制不住地向下溅,将裤子都印湿了一小片。楚辞的心都被狠狠地揪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其它,直接上手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任由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在颈窝里蹭来蹭去。他眼泪的温度仿佛是能够灼伤皮肤的,隔着薄薄的布料,整个人都微微地轻颤起来,犹自带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担心与惶恐。“都是哥的错,都是哥的错”楚辞一下下摩挲着他的头发,像是在为一只大型宠物顺毛,他的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愧疚,对着秦陆一声声地道歉。小孩趴在他肩头,彻彻底底地哭了一场。等到沸腾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这才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顿道:“楚辞。这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下次,就不要怪我真的把你锁起来了。”楚辞的心猛地一颤,将他的头抬起来,却发现他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