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楼门口的雕花路灯似乎晃了一下,落在齐唤漂亮的眼睛里,乍一看,像是他能看见似的。向茗看着对她仿佛避之不及的人,眼神黯了黯。他看不见,原谅他。她有求于他,她忍。向茗终于还是挤出最标准的主持人笑:“来散步?”她耐心问。齐唤点头,没法描述那股扑面而来的味道。向茗没在意他的冷淡:“一个人散步?”齐唤又点头,听着她的声音,想起下午在露台听到的“threelittlebears”,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把他哄睡的是这个儿童故事,还是她的声音。这一迟疑在向茗眼里就是嫌弃,嫌弃她什么?“我下来拿外卖,后来觉得螺蛳粉味道太重,就在外头吃了。”她以为他是觉得她三番两次跟他撞上是故意为之,虽然这次还真是她故意的。齐唤知道了那股味道的来源,拧拧眉,一句“少吃,不健康”就在嘴边,被他咽下去。他们没那么熟。他只是好奇自己自从失明后第一次这么顺利入睡的原因,并不是对她感兴趣。没什么好说的,齐唤打算绕过她。向茗却被他脸上再次外露的嫌弃给整胸闷了,她低头瞅了眼外卖袋,后知后觉,是觉得螺蛳粉难闻?难怪他刚才猛后退。她给他找了理由,也把自己给哄好了。把螺蛳粉丢垃圾桶,她吸着奶茶找他。夜幕笼罩,小区很安静。齐唤走得很慢,他双手抄兜,步伐沉稳,跟常人无异。向茗看着看着,嚼碎一颗芋圆,慢悠悠跟上去。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光一个背影瞧着就很好看,她偷偷拍了一张地上的影子,发给蒋舒艺。蒋舒艺回了个尖叫的表情:【别说正脸,背影也好,你给我发个影子是看不起谁?是姐没充钱吗?】向茗抬头,她跟他隔了百来米,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就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得意:【那是vv才能看的。】蒋舒艺怼:【怕是你怂,没胆子追上去。】向茗被噎了一下,想起销魂的螺蛳粉味:【我脸皮再厚,也比城墙薄那么一点。】小区绿化多,齐唤已经走到小路口,他忽然停住。原地停了几秒又掉头,他慢慢往回走。向茗见状,在路边的长椅坐好,视线追着他。两分钟,他从她跟前走过,目不斜视。五分钟后,他再次经过。一条路,被他来回走。从他第一次经过开始,向茗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再没有挪开过。关于“光明”,她好像多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悟。蒋舒艺又发消息:【怎么不说话了?】向茗看到他忽地踉跄了下,她吓得起身,朝他跑了两三步,就见他迅速稳住身形。他站在原地没动,好一会儿才重新提步,慢慢地继续往前。只背影依旧挺拔。向茗心里头忽然闷闷的,她重新坐回长椅。他穿上卫衣,又戴了口罩,与西装革履大相径庭的装扮,大约是不想有人认出他,或者说是不愿有人看到他的狼狈。向茗沉默了许久,收回目光,在他再一次路过时,跟蒋舒艺发消息:【此时无声胜有声。】蒋舒艺发了六个点:【不是,你真不趁机一起散步套个近乎?大好机会啊茗导!】向茗斩钉截铁:【不去。】蒋舒艺:【那你看个鬼?】向茗摸着良心:【我心地善良,不忍心放他一个人摸索。】蒋舒艺发了十二个句号。向茗看他越走越顺,稍放心,看起朋友圈。下午她发的圈多了两个赞,来自她日理万机的爸妈。轻描淡写的点赞头像,对比热闹得看不到尾巴的评论区,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