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摒开中间的小伙伴,面对面较上劲了。
贺乐扬不屑地说:“别看你胖,你吃饭肯定不如我,我能吃四碗你信不信?”粥的话,四碗应该能行。贺乐扬自忖。
“我能吃五碗。”
“六碗。”贺乐扬咬着牙爆出一个自认为的天量。
“我能吃七碗。”
“八碗。”面对这席上其他小朋友的起哄,贺乐扬眼睛瞪得铜铃一般,爆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数量,他想,就算是粥,八碗喝下去,肚子得鼓出来多大一堆啊。
“我能喝九碗。”
对方居然还能接上!贺乐扬气得腰一叉,愤愤地回了一句:“撑死你!”我不玩了不行吗,你个粥桶!
回家后,贺乐扬给爸爸说了这件事,听得爸爸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小朋友到底是怎么的脑构造,喝粥也要比!”
可是,过了些天,贺乐扬气平了,便问爸爸:“我觉得那个小胖子还挺好玩的,我们什么时候再和他玩啊?”
爸爸想了想,说:“恐怕不好找他了。我们是新郎的朋友,那个小胖子的爸爸妈妈好像是新娘那边的亲友。”
“哦——”贺乐扬虽然有那么一丁点的惋惜,却也随后就忘记了,反正他的小伙伴多得很,而且,后来,忙着找妈妈,心潮澎湃地,也就渐渐地淡忘了这个九大碗粥桶。
贺乐扬挠挠头,笑着说:“你和小时候比变化太大了,也难怪我会认不出你来!”
胡臻晓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你的变化也很大,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
呃……这话说的,叫贺乐扬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点心里高兴,到底是十来岁的少年人,谁不喜欢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呢?
可是,胡臻晓接下来的一句话证明,贺乐扬完全误会了上一句话的意思。
胡臻晓凝神看着湛蓝的天空中不断变幻着形态的流云,说:“因为,那是我过得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所以,我记得那段时光中的每一个人,就算只是匆匆而过的路人。”
贺乐扬的心沉了下去。
再看看胡臻晓清减大变的形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再想追问,可是,胡臻晓已经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瘦小的影子在午后的日光下只有那么一点点大,似乎又变成了五六岁的小豆丁,却不再是那个貌似幸福无边的九大碗粥桶了。
贺乐扬背后向哥们打听,哥们又向哥们的哥们打听,终于问出了胡臻晓的那一场家庭变故的由来:胡臻晓的母亲十分风流,某次在外面和人偷情被丈夫抓包,丈夫对儿子胡臻晓的由来也疑惑起来,带着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还真不是亲生的,一怒之下离婚并将这一对母子扫地出门。从此,胡臻晓的幸福童年结束了。
有人曾经劝胡臻晓的母亲去找到孩子的生父,好好带着孩子过日子,那女人却说:“我哪里知道哪个是臻晓的亲爸爸,要想鉴定出来,至少得带四五个男人去做鉴定。”
番外三
贺乐扬的心情有些复杂,还真和诗词里说的一样,物是人非。只是呢,自己是幸运的,找到了一直心心念念思念着的妈妈,一家团圆和乐地生活,而胡臻晓则是不幸的,而且是直接从山峰掉落到谷底。听说他现在不仅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还因为他那风流无羁的母亲屡屡被人歧视欺负。那一日的两个小流氓就是如此,经常堵着他问他要钱,不给就打,害得胡臻晓常常没有钱吃午饭,不光是人瘦了许多,还得了胃病,那天就是因为胃痛不适才向老师请了假回家休息的,没想到遇上那两个小流氓后来又遇上了贺乐扬,要是寻常也不能遇见,因为身为富家子的贺乐扬惯常是家里车接车送的。
而且,听说他妈妈对他也不好,以前因为靠着儿子能在丈夫跟前趾高气扬故而对儿子宝贝得不得了,现在呢,则是暴躁易怒,高兴的时候,甩给儿子一把钞票,不高兴的时候,则骂他是拖油瓶,拖累她也找不着男人,对儿子在学校被欺负的情况还有心理状况等都是漠不关心。
贺乐扬开始试着和胡臻晓接近。
虽然这小孩有时候自卑得要死,有时候又自尊得要命,总之是个很别扭的小孩,但是,真心做朋友的话,就像剥甘蔗一般,撕掉表面粗噶的皮,里面却是甜美的内囊。胡臻晓其实性格很软很呆萌很可爱,放下心防还有这样那样的顾忌的时候,还是那个呆萌呆萌的九大碗。
年轻的心灵载不动许多的忧愁,再加上,少年人的心肠都是热的,要不怎么说是热血青年呢?于是,胡臻晓和贺乐扬的友情突飞猛进。
大约两个月后,胡臻晓被贺乐扬邀请到家里过周末。要知道这可是贺乐扬第一次邀请小伙伴到家里来玩,因为,只有在家里乐乐和豆豆才被允许喊“妈妈”,所以,乐乐一般都是和朋友在外面玩,不带回家里来,就是怕说走了嘴,惹得人肚里犯嘀咕。
这样的异常举动自然也引起了莫程的注意。
乐乐拉着胡臻晓的胳膊到莫程的面前,大声地说:“这是我爸爸,你喊莫叔叔就好,我爸爸人很好的。”说完,向着妈妈露出乖巧的笑,似乎在讨好地说:“看,我带了人来,自然是知道掩饰一下的。”
可是,豆豆见哥哥拉着一位没见过面的小哥哥进来,早就一蹦一跳地过来看热闹来了,此时就在哥哥和胡臻晓的身边转来转去。听到哥哥的话,豆豆扑闪着一对黑亮的大眼睛,卖弄似地补充了一句话:“我和哥哥还有一个爸爸,这是小爸爸,另外一个是大爸爸,大爸爸上班很忙,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