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毅与魏舒云都清楚地看到了关山月眼眸中-含-着的意味。气氛僵硬到极点。关宏毅硬生生吞下口浊气,缓缓开口打破沉默:“我知道,关嘉昱和明嫣要订婚的消息一出,你一定会回来闹这么一场。”关山月几乎是压着他的尾音嗤笑出声:“那我还要夸您料事如神呢?”“……山月。”关宏毅语气僵硬地软了几分,“但这次联姻的事,并不是要专门打你的脸。”关山月冷笑不语。关宏毅操控着轮椅,让自己正面对着关山月:“明家一直苟延残喘,应该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局,这次联姻,当你那二叔求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山月,我只是病了,还没有糊涂。”关宏毅眸中的精光明晃晃地映入关山月的眼中,关山月冷笑的弧度渐下。“不管你怎么说,至少有一件事,我跟你的目标是一致的——”关宏毅说得很慢,却让人不容置疑,“有明家在一日,对我们而言,都是最大的隐患。”关山月冷眼看人。“如你所见,关嘉昱,他一直都是个废物。”关宏毅双手合拢,放在毛毯之上:“我从来都没有动过要将庭旭给他的心思,由始至终,都一直在为你铺路。”沉默太久。四目相对时,关宏毅却始终未能在关山月眼底找出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心下微顿,面上却不动如山:“所以,我不想瞒你,这次的联姻确实只不过是我计划中的最后一环——”“山月,不管我们闹成什么样,不管你有多恨我这个父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属于你的东西给别人。”依旧沉默。关宏毅的眼神带着浓厚的期盼,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父亲在对女儿示弱。可关山月,注定不会是一个常人。她只是抬起双手,轻轻地开始鼓掌,清脆的声响在偌大又寂静的别墅中格外清晰,惹得另外两人目光一顿:“如果换做是别人,说不定已经痛哭流涕,感谢您多年精心策划,为女筹谋了吧。”关宏毅脸色微僵。“可惜,你女儿我可不能用常人的心态去衡量。”关山月笑着,满是讽意,“关董,您刚才的话,真是很好听的故事。”“你不信我?”关宏毅冷声,“明嫣的事,确实是个局。”“我相信你不会做自损一千的事,也相信你对明家,确实会有自己的筹谋。”关山月仍在笑着,“可是另外那些部分……”关宏毅听着人拖长的尾音,交缠的双手紧握。“现在您是对我卖惨,试图洗白吗?”关山月满面讥讽丝毫不加掩饰:“可惜了,换做旁人或许会感激涕零,可我是关山月,是您的亲女儿,是您关董当年为了推翻明家狠心扔出去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如果不是我,庭旭会有今天这么风光?”“可是关董,您是不是忘了,当年被您亲手推出去的我,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关山月字字珠玑,眸中恨意骤然翻滚,一寸一寸,都尽数渡给了眼前的两人:“您现在来摆个样子,让我觉得接手庭旭是我的福气,是您的恩赐?”关山月嗤笑着,笑得开怀,语气却冷得如北州的霜:“可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庭旭,我该占几分!”关宏毅嘴唇颤着,好半晌,才说了一句:“你还是记着当年的事……”“我记着,我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忘记。”关山月双手环臂,满面冷讽,“是您亲手将我计算进去的,现在来跟我扯父女情深?”“所以我一直都尽力在弥补!”关宏毅低吼,“他们两个不过是你的垫脚石!”关山月呵笑:“什么叫弥补——庭旭本就是我应得的东西。”“您用我的东西,来试图封我的口?未免可笑。”关宏毅沉默。关山月定定地看了关宏毅许久,才缓缓开口,咬着腔字,接居高临下地扔下最后一句:“是您亲手将您的亲女儿我推出去的啊——”“现在来试图上演父女情深破镜重圆的戏码?嘁,做梦。”周佞抓住关山月乱动的双手……别墅区下无人的山路边上,一排路灯投下了盏盏摇摇欲坠的昏黄。关山月倚着车窗,半身的影被拉成了纤细狭长的一束,伴着丝丝缕缕的风。扔在一旁的手机被群内消息提醒的震动持续不休,不知过了多久,关山月才吐了口浊气,抬手去拿,手机屏幕散发出微光,照亮她神情冷淡的面容。弹出的信息全都来自那个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