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当年,北城发生了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绑架案,城中顶级豪门圈的儿女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绑了大半。那是关山月与江令窈这辈子过得最漫长的三天。在那三天中,尚且稚嫩的她们亲眼看见了这世间所有的罪恶与污秽。她们想跑的,可是有一个逃跑的例子在她们面前被绑着一寸寸地折磨、直至消逝。关山月与江令窈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江令迢还小,她们找住了机会瞒着人将令迢推了出去,死死地叮嘱人:不要回头。令迢,永远不要回头。可是小令迢没有听话。被解救后,保镖们遍寻人不得,正问关山月和江令窈的时候,山上忽然传来了呼救声——主犯潜逃,可能潜伏在山上,于是所有人都疯狂地往上涌。可是晚了一步。江令迢是江家后母生的女儿,却跟江令窈生得几乎一模一样,乖巧得要命,几乎是被安在淑女标签上长大的小女孩,可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岁。入目是止不住的猩红,年幼的关山月反手挣脱出关宏毅试图捂住她的双手,飞奔到那里,只听见同样的年幼的江令窈的呢喃:令迢,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话。彻夜的寒。那场绑架案的主脑至今潜逃在外,为什么绑架、身份到底是谁——没人知道。可江令迢的死,跟明婷脱不了的干系。忽然,一声低低的呼唤拉回了关山月的心神,回忆被打断,江令窈就这么看着她,轻声地:“山月啊。”关山月压下那点思绪,嗯了一声。“我也不想这样的。”江令窈红着眼,压抑着,满脸痛苦,“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太累了啊。”山月,这些年真的,太累了啊。关山月听出了她话里隐藏的意味。“我很抱歉,令窈。”关山月默了许久,方才开腔,垂下的睫也颤着,轻轻地,“我知道你很累。”江令窈眨眼,眼泪终是落了下来。关山月沉默半晌,终是上前轻轻默了默人的头,满是抚慰的意味,只是她自己的手也在颤,声线也抖着,可藏得很深:“我很抱歉,令窈。”“你累了,尽管休息,天大地大,随你去散心,把所有事情交给我吧——”“我不会放过她们的。”所有,任何。她不会累,也不需要累。当初江令窈曾问关山月,为什么会选择回来,也有很多人旁敲侧击,想问当年死也不同意继承庭旭的关山月,为什么一回来就雷厉风行——可关山月谁也没说。为什么呢……关山月脸色渐沉。只有站在权力的最高处,才能跟权利对抗。庭旭是她最大的资本,关家……是明家当年倒台后最大的赢家。年少轻狂时,她唾弃这污秽的一切,头脑清醒地批判这个世界。可现在关山月懂了。她需要庭旭。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和物、想做到自己想做到的所有——就必须站在比对方更高的位置。看着对方不甘、看着对方怨恨,却又不得不对你,俯首称臣。沙发上手机不停地振动,连带着整张沙发——打破了室内诡异的死寂。关山月妥帖地在江令窈抬头前敛去了所有滚烫的汹涌,而后瞥眼去拿,视线落在来电显示上定了两秒,眉心一凝。周佞……又是他。关山月挽着周佞的手,众目……咖啡厅内。关山月慢条斯理地夹了两块小小的方糖,咕咚一声,投进了桌上那杯美式中。小小的隔间内,只坐了两个人。捻着根小银匙旋转搅拌,银匙与杯壁碰撞,不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关山月眼也不抬,率先开口,打破空间内的沉默:“说吧,周佞,找我做什么?”倚着靠椅,一直沉默的周佞终于将视线从关山月的手上移到了脸上,扯笑:“没事就不能找你?”“我时间不多。”关山月拿起那杯美式抿了一口,抬眼,“所以,你再说废话,我马上就走。”两人对视一秒,周佞啧了一声,双手合拢,到底是正了脸色:“江令窈昨晚回过江家?”关山月瞳孔不自觉地微缩,只是掩得很快,她将咖啡杯放下,两瓷相碰,落得清脆一声响,看向周佞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你怎么知道?”“我手伸不到那么长。”周佞看穿了人眼底的以为,轻笑了声,卷着微不可察的自嘲,“你以为我跟踪你呢?”关山月不语。周朝定定地看人一眼,而后垂下眼睫,拿起自己跟前那杯咖啡,撇开了那两粒方糖,直接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