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自己陷进沙发里,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还没有从那巨大的震感中拉扯出来。反观周佞,他站在落地玻璃前一面沉声打着电话,一面用余光瞥着关山月,似乎是怕关山月又作妖。关山月却视那目光如无物,还在短暂的眩晕过后,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别墅。“……”身后的脚步声越行越近,背对着落地玻璃的关山月羽睫微颤,可她没有回头,任由沉稳的脚步在沙发后停下。而后转为诡异的沉默。周佞垂眸,望向关山月的发顶,看着昏黄的灯光融在她的头上,蒙上一层迷雾。目光越来越炙热,可关山月依旧没有回头看人。“……关山月。”终究还是周佞率先打破沉默,他声音低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胸腔处一下又一下的跳动声——从那两辆车在周佞眼前几乎撞上的时候,就一直剧烈地跳动到现在,仍然没有落到实处。关山月微微蜷缩的五指不动声色地一紧,可她还是没有回头看人,只是背脊有些条件反射般地僵硬着。刚才在大街上上周佞的失态太明显。那双眼里满是戾气和惊恐,连拽着关山月的手都在颤抖着——其实他们都在后怕。细碎的光束投映在关山月的发顶,斑驳地印在地板上,也尽数镀在了关山月和周佞的身上。周佞的拳头松了又紧:“说话。”“……”关山月微微偏头,像是在笑,毫不在意般,“你想听我说些什么?”绷紧的弦又断。周佞的后牙槽好像在作响,他大步一跨,直接跨到关山月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人,强硬又冰冷:“你非要这样说话吗?!”关山月垂下的睫一颤,只是面色仍然不动如山,她慢悠悠地理了理身上裙子的褶皱:“我不一直都这样么?”“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周佞心头思绪翻滚,几乎要灼伤他的肌肤,他低吼着,几乎已经撕破了那层虚伪的伪装,兀地提高了声,“就差那么一点,关山月,你就死了!”压迫感扑面而来,手腕又被扣住,关山月不动声色地一僵,她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儿,生疼,没有说话,也始终没有抬眼看人。如果她刚才有抬头看那么一眼——都能看到周佞那捅破了最后的薄纸顶面而来的疯狂与脆弱,连眼角都沁着红。周佞死死地扣着关山月的手,好半晌,再开口已是一片嘶哑:“为什么不看我?”他就那么看着关山月,明明发出的是嗤笑的音,却像是连标点符号都在用力自嘲着:“是不想看,还是你不敢看?”“——为什么不敢看我?”“关山月,你说话!”一句一句,都像是自胸腔中涌出的哀鸣——是居高临下的兽,也是在求人施舍怜悯的雀。于是关山月终究是在最后一个低吼的音节消失在客厅的时候,缓缓地掀起了眼皮。四目相对。然后她看见周佞满脸狠厉下却是藏不住的猩红,也看见了被隐在最深处的那层名为脆弱的情绪,以及眼角因为激动而泛着的红。再然后,关山月差点陷在那双眼里出不来。“……你总是这样。”周佞就这么看着她,执着地、仿佛是想从那双眼里看出点什么,“关山月,你到底想做什么?”关山月抿了抿唇。“你回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周佞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些翻滚的汹涌咽了下去,“那辆车是专门等着撞你的,你知道么?”关山月眸光一闪,眸底掩着的那些莫名的思绪褪去:“什么?”气氛好像更凝固了。周佞定定地看了人一眼,终究是放开了紧握着的手腕,他的视线在被勒红的细嫩上一顿,后退一步,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影子映照在关山月的身上,一片晦暗:“清醒点了么?你不会真以为差点撞车是意外吧?”断断续续的耳鸣退散了些,关山月昏胀的脑子似乎是刚刚才重新运转起来,她微微仰头,背脊靠着沙发,面上漠然:“说重点。”周佞不语,转身往旁边的沙发一坐,脸上的冷怒丝毫不散,像是因眼前人的态度而更浓郁了;“我让元皓去开走你的车,给你善后,顺便查了监控——那是辆无牌车。”周佞一直跟着关山月,看着她的车速渐渐飙升,周佞知道她在发泄,却也在最后看出了关山月的失控——所以他也拼了命地在赶。当那辆车凭空窜出、眼看着下一秒就会跟飞速行驶的关山月撞上的那一瞬间,周佞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冷汗几乎浸湿了他的衬衫,瞳孔在瞬间收缩,满腔恐惧和惊怯让周佞几乎捏碎了方向盘,他近乎失神般眼睁睁地看着两辆车只差了那么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