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气又急,喉间涌出血沫,体内魔气乱窜,我瘫在三千阶上,吐了口血。我缓了一会,没有理会他挑衅言语,踉跄起身,跌跌撞撞,狼狈地走了。我本想避世,了却红尘,也是为了压制魔气。可世事于我来说,总是无安宁,太强也不是好事,我身有魔族血脉,却被魔族视为祸患,修仙修了数年,又被仙门视作叛徒。我看着为首前来绞杀的仙门众首。其中一人,从前与我朝夕相对,与我屋中论道,与我月下论剑,与我花下对饮,不过是自己妄生的情欲贪念,还有我天生而来,不可更改的血脉,我就要沦落到如此地步。什么护我……什么以我为重……都是笑话!那香囊……他不要便不要,为何要利用它来陷害我。他厌恶我到如此地步吗……他觉得我恶心吧……真是恶心!自己也恶心!我入了心魔,心痛难挡,面上却是大笑几声。笑意悲凉,仿佛刺破苍穹。我拿起从前他送我的沧默,使出剑诀,他眸色骤沉,召了自己的休隐。可我根本就不是为了反抗。我冷笑几声,挑衅看他,将剑尖对着自己的脸,剑身颤着,发出瓮瓮剑鸣,难得地抗了我的意。他瞳孔一缩,就要猛身冲来!可我的剑更快!既然他不想看我,那便随了他的意啊!我抓过剑刃,朝自己的脸颊额头狠狠划过数刀,鲜血四溢,我心生快意,却又绝望心伤,泪水滑过,与血混着,仿若血泪。我手心被沧默剑风刺穿,手指细缝渗出血液,我没有理会众人惊变的神色,淙淙血液污了我的眼,也看不清师兄的样子。我满脸是血,污了手中沧默,身上白衣血迹斑斑。我心中痛快!仿佛大悟修仙境地,竟坐地又升了一境。世间种种,不过弹指岁月,数年时光,也不过千年万年中沧海一粟。狂风大作,衣袂翻动,我茫然站在崖壁边上,摇摇欲坠,师兄念着我的名字,向我走来……我弃了伴我数十年的佩剑灵器,也舍了十年绵绵情意,转头纵身一跃,跳下无尺崖,耳边呼呼风声。我凭着突升的修为,避开了绞杀,从此隐匿灵息,了无踪迹。白云苍狗,世事变幻。眼前月色迷人,师兄的脸依旧完美无瑕,如今我自己这容貌与他站在一起,定是一个鬼魅,一个谪仙,对比强烈。我正看着出神,不断回想起过往揪心种种。他忽然痛呼一声,缓缓睁眼,撑着自己坐起,他皱着眉头环顾周围,脸色奇怪。失了修为,自然不能凭灵力感知,过了好一会,他像是才发现隐在暗处的我,过了片刻,他沉声问道:“你好,请问是在拍戏吗?”嘴硬心软离境崖因崇山峻岭,地势险要,且土地贫瘠,灵气稀薄,高阶妖兽遍野横行,沼泽密林穿行而过,无人敢来,更遑论常住。这里的天,夏热,便是酷暑真热,冬冷,也是寒意森森。这样恶劣之地,又与世隔绝,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之人都很少会来这里,故久无人住,也没人认为这里有人住得下去。也就只有我这样的修仙大能,半魔之身,修有磅礴灵力,还有一乾坤袋的丹药,吃完了就出去采买药材,自己炼化,懒得做饭时,便抓吞一颗,就算不吃也无所谓,我辟谷后,就再也不会饿。这里林间虽有猛兽,但我设了结界,妖魔鬼怪都进不来,有时我夜里不睡觉,便一直设着结界玩,或是走出结界,抓个猛兽练练手,日常所做,便一直都是捉妖兽,炼化妖丹,又去炼丹药,出崖卖药,再不然,就是孤独地自说自话。我还在附近挖了口井,找了块还算得上是一方沃地的地方,开始种菜栽树,用灵力培育,偶尔做做饭吃。整日耕云种月,虽然过得穷极无聊,但别有趣味,也有利修仙去魔,我也是随随便便过个日子罢了,便自然活得下去。可师兄不一样。没了灵力金丹,会饿,偶尔看到我提着鲜血淋漓的妖兽回来剖丹,也脸色难言。自师兄醒来,我便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讲的都是什么奇怪的话。师兄什么都忘了,也傻了。他竟连衣服都不会穿!最初他笨拙地胡乱穿着,衣衫不整,后来每次悄悄看着我,学着穿衣,才渐渐摸出规律,穿得得体一些。我不乐意让他看,可是不让他看便又要教他,那还不如让他看着学。他想过出去,问过我几回,我只冷笑着说要他报答救命之恩,不准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