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认真,“你不是累赘。”他说:“我知道了。”他肯定没信,他的嘴,比我还硬,比我还撬不开。失去修为,又不是他想要的,不能修炼,又不是不能活,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还算好,若是记得,与他从前相比,这简直不啻天渊。可我一开始背地骂他累赘,心里却从未这样觉得,他照顾我,爱护我,我怎会嫌他。我弃他,是怕自己入魔,又伤了他,只是舍不得,又太心软,才后悔了……我太自私了,他从前害我,如今兜兜转转,我也伤了他好多好多,我眼眶微润,更是心疼得厉害,一抽一抽的,像捏扯着我心脉血肉。我慢慢一字一句说:“你病了自然是大事,我做事急了些,本就会比之平常慢慢悠悠的要快。”“丹药珍贵是因为炼丹的人不多,物以稀为贵,而我在其中为佼佼者,卖得贵是我厉害,给你几颗丹药对我而言有些劳累,且花费药材而已,根本算不了什么。”“至于双修……”我单手摘下帷帽,放在一边,帽沿压弯了柔软的绿草,黑纱盖住了紫色的小花。“于我并无坏处……”我红着耳根,脸色却云淡风轻。夕阳西下,我摸上他的手。橙红的日光映在我脸上,不热,但我脸皮太薄了,还是晒得我滚烫。我看着他,轻声说:“你若是不信,今夜我们就双修。”--------------------夜里谈心我说完脸皮就更烫了。我方才为何把帷帽给取了,取了作甚,好丢脸……他定会觉得我莫名其妙,觉得我自荐枕席,觉得我放荡,觉得我饥渴难耐,觉得我巴不得与他翻云覆雨,觉得我……结果他只是静静坐了一会,然后拉着我站起来,轻声道:“回去再说吧。”他弯腰,替我拍了拍衣衫的泥土灰尘,又捡起帷帽,抖了抖,给我戴上。他紧牵着我的手,可我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说笑,是不想跟我双修,还是根本就没有信我,是觉得我是安慰他才这样说的吗……“我,我没有说笑,我是认真的。”“我知道,”他语气如常,“我们回去再说。”又是这句话……我最初有些无措,与他走着走着,走了许久,心里才闷出些气来。我方才这么主动,他却轻飘飘地说一句回去再说……回去说什么!回去……啊!我的心一下就跳得激烈。他是不是,是不是说回去双修……是这样的吗?我怕我自作多情,故意拿淡几分这样的猜测,但我越品越觉得他那话是这个意思。他肯定是这个意思!回去再说回去再说……我刚刚说的,不就是双修……也是,总不能就在外面双修,有伤风化。可我也并不太会这些的,我还未来得及去找那些最好的双修术法,我也只会最普通的双修法决,对于他这样失了金丹的人,或许一点用处都没有……早知先前就应买了!对了!药材也没买呢……意外遇见顾轻打乱我好多计划,明明是来找药材寻灵器,顺道出来玩耍的,可就是因为遇见顾轻,好多事都打了水漂!我心里捶胸顿足地悔恨,都怪我……要是早些买了术法,今日我与他一起看,边看边学,试试而已,若是不成功,我还能安慰他是初次。我越想越脸红心跳,既想走快点,又想走慢点,直到他问我怎么同手同脚,我才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我还是脑袋发晕,虽是我主导,是我带路,但我一路上糊涂得不行,走错好几个岔路,瞬移术法也使得不顺当。我们在路上经过的镇子里买了条鱼,买了些菜,等我们回到小屋里,天已暗了,他却一刻不停,就要去做饭。做什么饭,不是要,要……我想叫住他,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原来就是我想错了……我想去灶房帮他,却又不敢面对他,于是我坐着等,躺着等,最后他一盘一盘地端菜上桌,我看着那些菜式,竟比往日丰富一些。可我觉得他拒了我的求欢,很是丢脸,也很尴尬,不过或许他早就忘了……我越想越委屈,一直埋头吃饭,话都不跟他说,也没夸他做得好吃。我们一时无话,就只有吃饭的声响。“今天做得不好吗?”他忽然停下筷子,问我,“我只会做这几个菜。”“……好吃的,”酸酸甜甜,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躲避他的眼神,见桌上都吃得差不多了,也趁机放下筷子,“我饱了。”他看我两眼,没说话,只是自己也不吃了,他收拾碗筷端到灶房,我留在原地擦桌子,移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