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看天消食。姜淮谆才?从外头?回来。南城楼子离州衙内院更近,他吃累了一晌午,又怕又倦,干脆来州衙内院歇一夜。撄宁自觉心中有愧,十分体贴的当起了跑前跑后的小狗腿,又是给他准备吃食,又是嘱咐明笙烧水,忙的跟陀螺似的。甚至煞有介事的烧了个火盆,除晦气怨气。姜淮谆是个十成十的风水迷子,好糊弄得很?,眼?下跨了火盆心中莫名安定?不少,吃着撄宁亲手?烤的叫花鸡,喝着热茶,感动的两眼?汪汪。他原也只记了晋王的仇,现下看着乖乖给自己捏肩捶背的幼妹,早忘了之?前的‘背叛’,只为她?感到不忿。多老实,多懂事的小妹,怎么就栽在晋王身上了!还不都是为了姜家铺路。姜淮谆反手?在帕子上抹了抹,抓住撄宁的小手?,痛心疾首的拍了两下,深深地叹口气:“撄宁,做兄长的对不住你?……”“你?发烧啦?”撄宁跟不上他的脑筋,只觉自家兄长受了刺激,踌躇爪子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再试试自己的,小声嘟囔:“没事啊,是受惊了吗?要不要找李娘娘来叫一叫。”她?嘴里的李娘娘,是泸溪远近闻名的半仙儿,叫魂的一把好手?。姜淮谆一愣,虽然想的事儿完全不是一茬,但叫叫魂总是没错的。于是认同?的点了点头?:“说的对,明天阿兄去?看看,那尸首在我背上趴了半个钟头?,一想到就打怵。”“菩萨不渡杀孽,”在一旁默默学大字的李岁,冷不丁冒出?一句,他睁着圆眼?睛,大约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他舔舔嘴唇补充道:“这是我阿爹说的。你?们杀的是恶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信这些的。”“叫叫魂驱驱恶没事儿吧?杀孽不是我造的。”身正影正但格外胆小的姜淮谆咽了口唾沫,竟破天荒的在一个稚龄小二身上寻找认同?。怂得跟他不分上下的撄宁,小声跟了一句:“对呀,人不是我们杀的,孽障算不到我们身上吧?”话音刚落,俩怂包后颈同?时打起了冷颤。姜淮谆率先反应过来,他虽未回头?,天灵盖却凉的仿佛被人开了个洞,梗着脖子跟上一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此?等义举,足以载入史册。”背后的威压分毫不减。撄宁期期艾艾的回过头?,只见造了杀孽的晋王殿下,正站在大开的门口,眼?色冷然的盯着她?按在阿兄肩上的爪子,似乎是在想要给她?剁了还是煮了。她?有些心虚的假咳两声,灰溜溜的松开手?走到房门口。顺毛捋的话还在嘴边打转,晋王殿下却半个眼?神都没分到她?脸上,转身便回了屋里。撄宁小脑瓜飞速的转了起来,晋王殿下不理?她?,是她?的错,她?不理?晋王殿下,大错特错。横竖都是一刀,前者死的还能体面些。她?咽了下口水,紧巴巴的跟了上去?。刚迈过门槛合上门,还未适应暗下来的视线,便被人擒住了一双手?,压到墙根。她?趔趄着倒退了两步,脊背撞到门沿,牵动着红木门发出?一声轻响。院中。姜淮谆收拾了满桌骨头?,端着碟子中剩下的半只鸡起身回屋,刚站起来,就听?到身后的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上去?。他手?下动作一顿,而后收拾的更快了。李岁收好字帖和笔墨,‘蹬’一下跳下石凳,看不大上他这幅怂样?:“那人太凶了,你?作为兄长,也不担心撄宁姐姐吗?”不过几天时间,撄宁便敲开了这小娃的硬嘴,换来了亲亲热热的‘撄宁姐姐’。
姜淮谆想摸摸他的小脑瓜,被小孩儿灵巧的躲过了。李岁站定?不动,用那双坦诚到一望到底的眼?睛望着他。“这是什么?”姜淮谆偏过头?,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问道。李岁面带不解,却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脖子。”“这是什么?”他手?指又往上移了几寸。“脑袋。”姜淮谆深深地叹了口气,压着声音道:“现在它们还粘在一块儿,我多说一句,怕是就要分家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懂?”房中。撄宁听?不到院里的对话,她?整幅心思都被眼?前人攥在手?中。方才?她?一个趔趄,还没来及反应,就撞到了小王爷掌心。温热的手?掌垫在她?身后,那份炙热简直要熨透后心,长指微微拢起,烫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颤。暗昧的烛光中,少年微俯下身,眸色沉沉。囚着她?腕子的手?松了两分,拇指指腹贴在伶仃的腕骨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摩挲。隔着层薄薄的肌肤,那点微弱的脉搏,为这份迟来的猎宴,吹响了号角。他声音压低,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就这么轻飘飘的,抛下了六十八月光顺着窗格投射到房中,泼洒成?一片澄白,不甘心囿于原地,抻了?长长的一角出来,挣扎、入侵,最终匍匐于少年靴下。撄宁浑身骨头都被他压低的这一问泡酥了?,如同饮了?陈年的酒酿,眼?前只余晋王殿下那双漂亮到凌厉的眼睛,瞳仁沉似墨玉,挟着欲来的风雨。脑中好不容易提起的那根警惕之弦,‘啪’一下断开了?,撄宁有?些呆的乖乖站在原地,目光的凝在宋谏之微敞的衣领。线条流畅的左肩与脖颈相接处,嵌着一圈整齐的牙印。是她昨晚恼极时咬的,他面上没反应,腰上却发了?狠,逼得她松开牙关,一迭声的告饶,告饶没用,还跟个小傻子一样‘呼呼’的给人吹气补偿。这般真心实意道歉,却起了?相反的效果。“说话。”宋谏之视线点在他眼?前莹润的一小团耳垂上,眸色渐深,手上力?道也添了?两分,但语调还是一贯的平稳。这傻妞儿的脑袋像块铁疙瘩,偏偏格外对他胃口。宋谏之微微拢起了?抵在她后背的手掌,像是隔着层薄薄的肩胛,握住了?那颗活动乱跳的心脏。真能攥在手心就好了?,让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反正她不长记性的脑袋里,也装不下太多?东西,那边只留下他。进食的渴求在血脉中横冲直撞,令宋谏之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搏动。“嗯?”他听到自己竭力?压抑的耐心询问。一直低着头的人却忽得昂起脑袋,踮起脚一口咬住他的下唇。唇上一热一紧,是她尖尖的虎牙在唇肉上磨了?磨。不算疼,却将他心的征服欲催生至更高。比起吻,这更像是不服输的报复。撄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