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几个侍婢心里的天平有些倾斜,来之前夫人明明说十七娘是个没主意的,性子又极为柔弱,可从昨晚到现在,有没有主意倒是没看出来,但那眉眼之间,哪里有半分柔弱的模样?邢娘又问,&ldo;娘子今日还是坐庄子上的马车?&rdo;邢娘一直觉着自家娘子坐那样的马车太过委屈,倒不是因为怕丢脸,反正主院不给拨马车来,丢脸的是冉氏,而是好的马车和普通马车的舒适度差别极大。&ldo;昨天十哥送我回来,他的马车还留在庄子上,说今日早上来找我出去玩。&rdo;冉颜道。邢娘顿住动作,满是欣喜地道:&ldo;十郎回来了?&rdo;几个侍婢心里也是微微一突,冉十郎,那可是个大金主啊!而且听说生得可以媲美仙人,若是巴上了,他就是随便漏下一点,也都够她们全家吃喝几辈子了。以她们的姿色想成为冉十郎的小妾肯定是没有希望,可十七娘与他交好,又是兄妹,讨好十七娘也是一样的!高氏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安置的这几个人,就因为听见一句关于冉十郎的话,便轻易地动摇了心思。装扮完毕之后,简单地用了些早饭。冉云生就像是掐算着时间一般,冉颜刚刚放下筷箸,邵明便通报他来了。邢娘迎了出去,冉颜依旧端端正正地跽坐在几旁,接过侍婢奉上来的茶水,漱了口。倒是几名侍婢先忍不住,偷眼张望起来,不管是冉云生金主的身份,还是他本人俊美的相貌,都无不令人好奇。冉颜亦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四名侍婢,几个人都生得不错,有两个甚至比晚绿还要好看几分,可也都略显浮躁,没有一个能沉得住气。也不能说都不可用,这样藏不住心思的人,冉颜也比较放心,挑一两个有潜力的拉拢过来,再培养一番,倒比那一开始就心思深沉的更让人放心。屋内人心思各异,外面随着笑声渐近,门口的光线一暗,众人便瞧见一个身着缃色宽袖长袍,腰间配白色绣银丝腰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目如画。冉云生瞧见冉颜动也不动地坐在席上,故作不悦地道:&ldo;阿颜也不知去迎一迎十哥。&rdo;冉云生的温和可亲,总是令冉颜在不知不觉中放松许多,唇角微微弯起,&ldo;谁让你来得如此凑巧,我刚刚用完饭,总不至于带着满嘴的油渍跑去外面吧!&rdo;冉云生粲然一笑,转而道:&ldo;你今日可有想去的地方?&rdo;&ldo;有。&rdo;冉颜打量冉云生一眼,他这个倾国倾城的模样,实在不合适陪她一起去帮人看病,&ldo;昨日有两个病人约了今日就诊,先去城中吧,不会耽误很久,你若有别的事情便先去做。&rdo;冉云生诧异道:&ldo;你会医术?&rdo;出诊&ldo;略懂。&rdo;冉颜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她不习惯向别人说谎,编出一个故事固然能够掩人耳目一时,但往往说的越多,漏洞就越多。冉云生见冉颜不愿意说,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道:&ldo;我也没有重要的事,到城中我先寻个酒楼坐坐,等你回来。&rdo;两人商量好,便乘上马车。冉颜今日要看的两名病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在苏州城中的地位虽比不上齐、冉、严三家,却也是有着连这三家都不敢轻易交恶的实力。冉颜话极少,如非必要,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因此一路上只有冉云生在说,她偶尔附和几句。冉云生亦发觉这个妹妹跟从前大不一样,虽然以前话也不多,但总是柔柔弱弱地跟在她身后,极力地寻求依靠,所谓&ldo;小鸟依人&rdo;形容她再合适不过,然而现在,那眉宇间挥散不去的冷漠,淡淡的疏离,都浑似变了一个人。这样的改变,令冉云生心中隐隐作痛,在他看来,自己的妹妹必然是吃了很多苦,才会慢慢变成这个性子,遂一路都说着笑话,逗她开心。到了城中,冉云生在一家叫做天香楼的酒楼前下了车,冉颜则转道去了距离东市较远的卢家。据说卢家是范阳卢氏的一个偏房,范阳卢氏在前隋有&ldo;一门三公主&rdo;的称号,帝族之子女要找卢氏成亲,帝族也要纳范阳卢氏之女为贵妃。这是一个不下于荥阳郑氏的高门大族,虽然苏州卢家只是一个偏支,也已经很了不得。这次得病的,是卢家太夫人,昨日冉颜听了管家叙述的症状,基本可以断定问题所在,亦可以开方子,可这位老夫人乃是出自清河崔氏的嫡系女儿,相对于范阳卢氏,卢家反而与清河崔氏联系更加密切,这位太夫人是连接两家纽带,在他们还没有再娶到另一位崔氏娘子以前,太夫人万万不能出任何岔子,冉颜为表示足够的尊重,便只好亲自上门再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