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您多按一会。”宁清音头突然转向另一边,“你这几晚不是睡不好吗?也让阿蒲给你按按,看看能不能睡个好觉。”阿蒲这才看见骆商。他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都没声音。骆商赤脚踩在天鹅绒毯上,阿蒲能看见他清瘦脚掌上若隐若现的青筋,他正在喝水,脖颈微微昂起,喉结突出,偶尔有一滴水顺着下颚线滑下,动作优雅好看。他动作慢了一下,放下杯子走来。一双手轻轻碰上他的额头,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柑橘香,甜甜的味道。阿蒲移到骆商后边,觉得他身上可真凉,指尖碰上都是冰冰的。难道一直抱着猫是用来取暖吗?她一边想,一边慢慢有条不紊地按着。不知按了多久,她手有点麻。骆商好像睡着了,呼吸浅浅的,安静极了。不像是她弟弟,睡着的时候会打鼾,每次和他挤一个房间时,阿蒲都被吵得睡不着觉。等到阿蒲手彻底没力气时,骆商才醒来。他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歉意,“不好意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你晚上有时间可以再帮我按按吗?”骆商深色眸子盯着她。阿蒲今晚有事情要做,但又不想直接拒绝,她低着头,揉揉发酸的手腕,然后就再次听见骆商的声音,他说,“今晚不方便的话,下次也行。”晚上孙梅刚给儿子打过电话,走到外头看见大家在吃西瓜便顺手拿了一块,这西瓜青皮红肉的,长得又靓又甜。刘希问,“梅姐,怎么今晚没看见阿蒲?叫她出来吃西瓜。”“她说身体不舒服,洗了个澡先睡觉了。”孙梅又咬了口瓜肉,腮帮子一瘪,将籽吐出来。里面阿蒲躺在床上,没开风扇,窗口开着一道缝隙用来听外面的声音。她清澈的眼睛看着外头圆月,有时能听见她妈尖锐的嗓音,即使刻意压低了声音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房间里很热,她爬下床又去洗了个澡。等到外头声音彻底没了,一个人偷偷出了门。小楼外面还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块西瓜皮,阿蒲轻轻关上大门,手心都出了汗。她向来很听话,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这次要是被别人被发现的话,她也许会被立马赶出骆家。但骆嘉石不同,骆嘉石要是不愿意的话,他也会帮她保守秘密的,只是两个人就再也不能当朋友了。骆嘉石的房间在书房对面,阿蒲来过很多次。有时是被他拉来听他新出的音乐,有时是来帮他打扫卫生。这次和以往两次都不一样。阿蒲轻轻拉开他的被单,小心翼翼蜷了进去,床中央鼓起一个小小的包。里面没有新鲜空气,她呼吸慢慢变得急促起来,紧紧抓着被单的手指,指尖因用力过度而苍白。外面传来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不知过了多久,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阿蒲呼吸停顿了下,进来人的脚步声合着她的心跳声一起,在她的耳鼓膜里乒乓作响。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让自己保持镇静,仔细思考着待会看见骆嘉石她要怎么说。骆嘉石同意的话,以后她要是被赶出骆家,他肯定会帮她说话。要是生气的话,那她应该就去不了他的演唱会了。阿蒲心里有点惋惜,没有读书后,她几乎就没怎么出过骆家。脚步声越来越近。阿蒲能感觉人彷佛就站在床边,只是迟迟没有掀开被子。她像是油锅里的鱼,正面煎完反面煎,备受煎熬。膝盖的地方隐隐作痛,刚刚来的路上她摔了一跤,没有太过在意,现在看来腿好像摔破皮了。阿蒲蜷缩在床上,双手环着膝盖,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态。突然,床边站着的人有了动作,被单被掀开一角,后背袭来一阵令人发颤的寒意。“你怎么在这?”冷淡的嗓音传来。她陡然一惊,颤抖着睁开眼皮去看。房间里没有开灯,骆商居高临下地俯视,面上挂着一层冷霜。因为闷在被子里出了汗的原因,她的头发都黏在脸颊脖颈处,月光下整个人都像是泛着一层湿漉漉的光,脸颊上飘着红,嘴唇苍白。他的目光停在她膝盖上。刚刚摔破的伤口溢着血珠,床单被蹭出的一片斑驳的暗红。怎么会是大少爷?她想过骆嘉石看见她之后的各种表现,可唯独没有想到出现的人会是骆商。她觉得自己口腔里一股浓郁的铁锈味,声音颤抖,“我在这里等二少爷回来。”“哦?这样等?”骆商将她整个人打量一圈,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阿蒲觉得他语气里充满戏谑。是啊,哪有人等人会在床上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