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吹风机,阿蒲将头发吹干,钻进被窝里。今天一整天,对她来说就像做梦般。忽然有了疼爱她的母亲,恩爱的家人。身上盖的是绵软蓬松的鹅绒被,身下的床垫像是比豌豆公主的二十张床垫还要软。心里莫名的不安,阿蒲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环绕着膝盖。手指忽然碰上一阵冰凉。她低头看见脚踝上的红色链子,不禁将手指放在冰凉的珠子上摩挲。离开时,她没有带走骆家的任何东西,除了这个。阿蒲心稍定,踩着地毯走到窗前。她掀开窗帘一角,视线不觉被吊椅秋千上的人吸引过去。一张从来没见过的面孔,他将靠枕抱在怀里,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偶尔蹬下秋千。少年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俩人视线猝不及防对上。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阿蒲下意识松开手,将窗帘放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蔡盈的声音传来,“我可以进来吗?”阿蒲赶忙打开门,蔡盈走进来,将泡好的牛奶放在床头柜上,柔声道,“晚上喝点牛奶有助于睡眠。”牛奶还冒着热气,阿蒲碰了下杯沿,端起牛奶喝了起来。蔡盈坐在一旁看着,眉眼柔和。房间里的东西被阿蒲重新整理了一遍,看见阿蒲床头放着的旧娃娃和她身上穿着的自己带来的睡衣,蔡盈面色犹豫了一瞬。怕阿蒲不适应,她旋即温和问道,“今晚需要妈陪你吗?”房间里只剩下一盏小夜灯。蔡盈身上很香,是阿蒲想象中妈妈的味道。蔡盈温柔地摸了摸阿蒲的脸,轻声道,“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个女孩该有多好啊。”“要是个女孩的话,肯定会很像我。”“现在看起来,我当时想的真没有错。我们长得这么像,我……我怎么就没早点找到你呢。”她声音有些哽咽,阿蒲碰了碰她手。蔡盈又说,“从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我心里就说不出来的开心。我们家丢了这么久的宝贝…终于又回来了。”房间里只有蔡盈低低的说话声。良久,她问道,“阿蒲想要重新换个名字吗?”阿蒲有几分惊讶。蔡盈解释道,“是换个大名,户口本上的名字。过几天去上户口,你的名字也需要重新登记。所以妈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改个名字。”“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就叫宝蒲,陈宝蒲。平时的话,我们照样喊你阿蒲也行。”阿蒲原本的名只有一个蒲字,全名康蒲。现在有个人告诉她,她叫陈宝蒲,宝贝的阿蒲。阿蒲无声地将这个名字反复念上好几遍,随后重重点头。蔡盈欣慰笑了起来,“说来也是很巧,其实当初给你取名的时候取的就是这个…”当时生下来时,孩子的脚环上写的就是一个蒲字。可后来她挂念着胎记的事情,鬼使神差地就没把这个名字给陈佳怡用。想来孙梅也是,看见脚环上的字就随便给阿蒲当了名字。次日早晨,初春的太阳微微升起。阿蒲睡眼惺忪起床,她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准备下楼。刚走到一半就听见楼下的争吵声。“你怎么来了?”蔡盈平时温和的声音抬高,带着点怒气,“门卫呢,怎么随随便便就让人进来。”陈佳怡有些狼狈,可怜兮兮地喊了声妈。她不聪明,可也算不上笨。到了现在这种情况,她知道对谁说软话装可怜有用。可惜蔡盈不买她帐,冷声道,“我不是你妈,别喊错人了。”陈佳怡声音更加凄惨,“你就是我妈,我只有你一个妈。”她银行卡早就被冻结了,昨天暂时住在朋友家。可她心里清楚,她的朋友关系都是建立在她是陈家人的基础上。要是她不是亲生女儿这件事情传出去,那……“我再一次告诉你,你别喊我妈,你给我出去。”推推搡搡中,陈佳怡看见站在楼梯上的阿蒲,挣扎着想往那边跑,声嘶力竭道,“阿蒲,我之前都不是故意的。你帮帮我,只要你开口,爸妈一定会让我留下。”阿蒲愣在原地。蔡盈也看见阿蒲,面上一阵惊慌失措,连人都来不及喊,直接就想自己把陈佳怡拉出去,“你给我闭嘴。”最后是陈宏远匆忙进来,拉住了陈佳怡。他将她拉到一旁,说了几句话,陈佳怡才一脸不情愿地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陈宏远轻声问,“你没事吧。”蔡盈躲开陈宏远伸来的手满脸失望,“是不是你放她进来的。”陈宏远想要解释,可蔡盈似乎也没想听他回答,说完后,就直接走向阿蒲,摸了摸她冰凉的手,“阿蒲乖,现在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