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还有几天才到五月节,俞婉已经提前买好瞭糯米,打算包粽子。上辈子她跟周傢少爷出过一趟远门,乃是姨娘在南边的娘傢,第一次在那边吃到咸粽子,从此就喜欢上瞭。
面对即将到来的端午,不但准备瞭蜜枣、豆沙山药、红豆栗子、咸蛋黄、八宝等味道,最别出心裁的就是肉粽。
做起来也简单,新鲜的五花肉切成指宽的长片,提前醃制好。泡发的糯米裡滴瞭苍兰仙露,包粽子的芦苇叶跟箬叶,过滚水之后泡著,用起来柔软不易折断。
端午前一天,吃过午饭,俞婉将各种食材摆在院子的长桌上,开始包粽子。包好之后直接上锅煮,煮上一个时辰香气就散发出来瞭。
精细的糯米跟精美的肉馅紧密相连,糯米的黏性恰到好处,口感鲜美,肉质滑腻,散发著箬叶的清香,好吃而不腻。刚出锅的粽子尤其香腻,微微的黏性使口感的层次更加丰富,俞婉一连吃瞭三个,几乎吃饱瞭。
第一锅自然是她喜欢的咸粽子,胡杏娘没吃过咸粽子,谈起来口吻便有点阴阳怪气。大傢都没吃过咸粽子,大姑娘偏生争强好事,第一锅抢著煮,最小的寇芙想吃豆沙馅的还要排队。
俞傢兴不理会这等小事,俞婉当没听见,寇芙已经被咸粽子征服瞭。谁也不理她,自讨没趣。
傢裡自己吃得粽子比拳头大一点,毕竟这个吃多瞭很腻,材料能够做两百多个。俞婉各色味道的挑出来凑够二十个,给三叔傢裡送去。
回来时俞罗衣也在,正是来送粽子的,围在胡杏娘身边,杏姨长杏姨短,好的仿佛亲母女。俞婉径直回瞭厨房,刚放下竹耙,外面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喜声音。
出门一看,原来是寇冲回来瞭,穿著简单的军中长袍,被傢人围著,关怀备至。他果然黑瞭些,挺直腰杆立在院子中间,房屋在他的衬托下似乎都矮瞭些。俞罗衣紧紧跟在胡杏娘身边,仰著脑袋,颊边泛红,脉脉注视著寇冲。
院中的那人一边说话,一边犀利的目光在周围转瞭一圈,最终定格在厨房门口,那黑亮的眼神似乎化为实质的触感,略带压迫的气息朝她扑面而来,将人团团围住。凌厉的气势像一隻正在暗处蛰伏的野兽,紧紧盯著美味的猎物,不避不闪,直直看进她眼裡。
这个人,越来越有气势瞭。俞婉目不斜视挪瞭过去,继续包粽子。
胡杏娘哪裡还顾得上包粽子,全部心神都放在瞭儿子身上,直念叨瘦瞭黑瞭,又怕他饿瞭,急忙就要做饭。俞傢兴也忙,赶紧就要去打酒回来给寇冲接风洗尘。
寇冲按住两人,沉稳的声线经过西北风沙的磨砺,竟有沙沙的刺耳感,“傢裡有什麽吃的,随便热点就好,一路骑马过来,路上走瞭七八天,想先洗漱。”
刚煮好的粽子还没有冷呢,胡杏娘生怕不够似的装瞭一盆,全部放在寇冲面前,“知道你爱吃肉,大姑娘包得肉粽子刚刚煮好,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娘马上就去煮饭。”
寇冲确实是饿瞭,动作倒还斯文,撕开一个,咬瞭一大口,随即看向那道比他梦裡还要柔美的侧影,跟胡杏娘道:“好吃。”
胡杏娘眉开眼笑的,也不怪俞婉抢著煮咸粽子瞭,又给寇冲倒瞭一杯水,进瞭厨房。俞罗衣也乖觉,跟在胡杏娘身后,说是帮忙去打下手。
傢裡这麽多人欢迎他,不缺她一个,何况他们的关系也没那麽好,俞婉隻管忙自己的事情。听见寇芙跟寇冲说话,却始终感觉有一道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
她也算被人看习惯瞭,村裡的大小伙子们,经常用热情的目光看她。眼睛亮亮的,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又忍不住偷看,不小心对上瞭立马闪开。
身后的那道视线,跟他们相似却有不同,更浓烈、更隐忍,平静的表层下隐藏著汹涌的暗流,似乎随时准备将猎物拖进无底的深渊,纠缠致死。她感觉自己仿佛一丝不挂,无处遁形。
一年多不见,分别的时候尽是摩擦,他不会更讨厌她瞭吧?虽不服气,不得不承认,如今她是斗不过他的。俞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离得远些。
你喜欢他?
晚上,傢裡做瞭丰盛的一大桌子菜,三叔跟二叔是傢裡请来的,裡正跟村长不请自来。堂屋推杯换盏,热闹沸腾,几个小孩子跑上跑下。
俞婉跟胡杏娘、俞罗衣、二伯娘还有两个婶子在西堂屋吃饭,满桌的恭维、夸赞,胡杏娘的笑就没住过。
想到薛少东明天要过来取货,俞婉又是习惯早睡的,桌上吃得差不多,男人们那桌还在喝酒,先退下去,打算洗漱。她拿著小盆,出瞭房门,迎头见寇冲从门裡出来,两个人视线对上。俞婉垂下视线,立马偏开脸,仿佛没看见,退回瞭屋子。
第二天,寇冲一大早出瞭门,也没说上话。薛仁甫正午十分过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得知寇冲回来瞭,这一次不急著走瞭,笑道:“我的鸡肉,好几次没吃到,今天算不算晚呢?”
俞婉知他玩笑,笑道:“一隻鸡算什麽,你要吃,我爹说瞭,傢裡的这些管够。”
“那感情好,早听俞叔叔说你做菜手艺好,我今天也算有口福瞭。”
“不过是些傢常菜,粗糙地很,恐怕连你自己傢裡的也比不上呢,不用说好话哄我。”
“我说真的,怎麽说我哄你,我这个人不怎麽会说话,还怕你见怪呢。”这还是薛仁甫第一次这麽近距离打量俞婉,之前都来去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