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有些沉默。赵宜安收起画卷,问:“你要画么?还有一笔,留着给你画。”赵陆顿了顿:“只有一笔?”赵宜安的脸上飞起一抹红云,她糯糯道:“昨天画得太出神了……”其实是她画得太高兴,差点连一笔都没留下。赵陆便站起身:“我也有,叫金公公拿来,咱们一起画。”他的东西自然比应秋找出来的好上百倍,一副九九消寒图,金公公呈上来十几样,有画圈的,描字的,还有点梅花的,样样做工精细。赵宜安目不暇接,最后选了一副点花瓣的。选了这个,就要用红色。伺候笔墨的小公公研了朱墨,赵宜安跪坐在通炕上,执笔饱蘸墨水,然后轻轻落笔,在树枝上慢慢点出一朵九瓣的梅花。从冬至开始,画完一副消寒图,冬天就刚好过去。她以前也画过这个。昭帝在时,赵宜安常常画完一副送给他,以此换一件新年贺礼。譬如一条大蓝宝和大珍珠穿的坠子,柿子红的玛瑙镯子,或是上贡了只两小盒的香料。虽然拿一副图来换实在不值,但昭帝疼她,赵宜安想要什么,他从不吝啬。比起人人捧在手心里的湖阳公主,当时还是七皇子的赵陆,哪怕他画了几百张的消寒图,也换不来昭帝的垂怜。所以那时,他就天然地厌恶湖阳这个姐姐。走了一会儿神,赵宜安忽然道:“该你了。”赵陆一怔,赵宜安已经将笔递到他跟前。他接了笔,小桌上的图也换了个方向,变作朝着他。赵宜安伏在桌上,盯着笔尖一动不动:“好好画。”赵陆的声音带了笑意:“好。”落笔有神,不多时,另一朵梅花也在纸上呈现,就挨着赵宜安画的那朵。见画完了,赵宜安伸出手指,在剩下的七朵上一一拂过。赵陆抬头,金公公便过来收拾笔墨。有娇软的声音忽然响起。“赵陆。”暖阁中的人皆一惊,金公公僵在原地,小桌上的东西都不敢收了。赵陆微顿,目光转到出声叫他的赵宜安身上。赵宜安浑然不觉自己做下什么大事,她描着那些空着的梅花花瓣,兴致勃勃:“等画完这个,我用它跟你换贺礼好么?”而赵陆却神色复杂盯着她。没有得到回答,赵宜安疑惑地抬起眼睛。只一息就将心思藏起,赵陆略点头:“好。”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大噶可以明早来看。今天太伤心了,还以为中午就可以回家,结果还是留到了晚上,呜呜呜我永远讨厌去上班。评论掉落红包叭,感谢大家等我这么迟不去才画完的消寒图被晾在窗下,赵宜安半坐着,用手小心托起,嘴里仍在喃喃,等画完了,要用这个换什么。赵陆坐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一直过了许久才离开。抬头,金公公忙躬身,赵陆便道:“沏壶茶。”金公公应是,低头去了。赵宜安欣赏完了她和赵陆一同作的画,回过头来,看见赵陆将手垂在膝盖坐着,似在走神。她俯身过去,拉了拉赵陆的袖子:“你怎么了?”语气含着担忧。赵陆霎时清醒,摇头道:“无事。”又问,“你想要什么贺礼?”赵宜安也摇头:“我还没想好呢。”况且新年还早,也不急这一时。不过她记起一件事,忽然问:“我方才——”赵陆的心一紧,面色却还平静:“方才什么?”“方才听到你让金公公沏茶,我也想喝。”赵陆轻轻松了口气:“好。”得到他的同意,赵宜安又坐回原先的位置,伸手从果盘里抓了一把花生开始剥。金公公很快就领着伺候茶水的小公公回来,等小公公替二人上了茶,又带人下去。暖阁里静悄悄的,偶尔从烧着的炭盆里传来哔啵两声。先前赵宜安忽然间喊的名字,她自己似乎也已经忘记了。早晨赵陆去拜见了长乐宫,中午时,金缕就亲来嘱咐养心殿里的三人。看到金缕来了,三人一时就如找见主心骨一般,忙忙上前将她围住。金缕皱眉斥退:“都受了教导进了宫,怎么还是一副小家子气?这样火急火燎的,旁人一见,还以为养心殿亏待了你们似的。”走在最前头的孙语兰,急忙退下来。其余二人,也跟着退后。“是我们失礼了,还请姑姑莫怪。”金缕点头:“太后娘娘已经知道昨日的事了。陛下看上去对你们冷淡,实则是为了护住你们的名声。否则没名没分的,却叫人瞧不起了,你们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