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没有收力,故意要扯这一道口子,口子里还卡了一些木刺,祁晏心一抖,看了一眼祁太安,祁太安还在闹小孩子脾气,坐得板板正正的,不看祁晏,可又忍不住,眼珠子一溜,就又回去了。也真是不怕疼,卡了这些木刺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发脾气,祁晏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挑出来。烛火离得近,只照着他们两个人,祁太安本想屏住呼吸,可是她的心早就乱了。这样眼里全是她的皇叔,也太太太好看了吧。就像午夜梦回,得不得的那个一样。人的一生总会不断地有得不到,好比从前,她拱手将皇叔让给了别人,好比现在,皇叔在她身边,却也不是她的。只有梦里宛转千百遍的那个是她的,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和梦里的那个,好似在慢慢叠合在一起。梦中人,意中人,都是他。“阿晏。”祁太安心中一动,那个被她细细琢磨的称呼就这样从齿关间吐露出来,阿晏就在她的眼前。不是她一心求不得的皇叔,而是意中人,眼里心里就只有她的意中人。她叫他阿晏。这两个字实在是让人情动不已,流露出来的缱绻让祁晏来不及闪躲,就轻轻扣上了他的心。不轻也不重,只是刚好,让人动心。他的手颤了颤,最后一根木刺被挑了出来。这些木刺残留已久,可祁太安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只一味盯着祁晏看。祁晏想起从前许愿,只得一心人,惟愿那人生生世世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此时他那模糊的心愿,与眼前的祁太安对上了。只有他,眼里心里全都是他。祁晏从袖子里掏出来药和纱布,细细地替祁太安包扎好,做完这一切之后,祁晏将烛灯移开了,暗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其实这营帐内已经足够亮堂了,只是晚上处理伤口难免要更亮堂,此时把那烛火移开才显得空落落的暗。“陛下,记得用饭。”祁晏想要掀帘出去,祁太安手更快,她尤其擅长怎么将祁晏扯进自己怀里。比如现在,祁晏就稳稳当当地坐在她的腿上,祁太安伸手将烛火拿过来。不就是暗了吗?她有手,也有的是蜡烛,将这一屋子点满都可以。“皇叔让我用饭,可是我的手伤了,用不了饭了。”祁太安将手举起来,有了几分可怜巴巴的脆弱。刚刚她就是用这只手将烛火拿了过来,祁晏看得一清二楚。但祁晏还是取了碗筷过来,食盒里都是祁太安爱吃的,祁晏每一样都夹了一点。筷子轻轻往前一递,祁太安坐得端正,此时微微弯下腰,唇角也因为心思得逞跟着弯,像只大尾巴狼,祁晏不由得扭头去看她的身后,去看一看有没有尾巴。这可实在是荒唐。最后是碗甜羹,祁太安爱吃甜的,以前每每心情不好,祁晏都会亲手做这碗甜羹去哄她。祁太安自然一吃就吃出来了,皇叔说不喜欢她,又是甜羹又是上药,她从前怎么不知道皇叔是这样嘴硬心软的人。等到祁晏回了营帐,清晓过来告诉祁太安——“是,皇夫亲自去做了甜羹,就连那甜羹里的果子,都是皇叔亲手去采的。”“别胡说八道。”祁太安一巴掌拍在了清晓脑袋上,迫不及待地追问:“还有呢,还有呢。”“也是皇夫亲自去找了太医,学了怎么上药,怎么包扎。”祁太安心满意足,“看见了吧,皇叔心里果然有我。”“是是是。”清晓敷衍了事,要不是她让苏玉去跟皇夫说,就他们家主子这个嘴硬心软的劲儿,还想等皇夫来看她,恐怕是白日做梦,不知道要等到几时了。“还有一件事——”祁太安将那本被祁晏捡起来的折子递给清晓,意味深长地道:“沈岁复的消息可真是够快的啊。”祁太安总是笑,但倘若笑意不达眼底,细看比不笑还冷。清晓也收了笑,细细看起那道折子来,谢一水跟着陶苇杭一起被贬,不过只是两三个时辰前的事,且清晓动作快,根本没给她们两个与人言说的机会,沈岁复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求情的折子都递上来了。祁太安的侍卫里要么有沈家的人,要么有谢家的人。祁太安看见这折子就发了火,这才让那个太医滚出去,接下来更是将折子砸了出去,砸出来一个祁晏。“陛下放心,我会把这个人揪出来的。”祁太安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里面还有清晓安插进去的人,如果要查,一定能查出来。“先不急,留着吧。”万一以后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