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松泽想不明白。旁边的大人似乎一直在低声安慰他,可是虞松泽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修长的手指摸着被褥,早上小姑娘还窝在被子里,抱着他的手撒娇,现在怎么会消失不见了呢?虞松泽恍惚地想,如果他今日随了她的愿没有出门,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外面的天,逐渐暗了下来。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骚动,有人说,“梁崽子回来了!”虞松泽猛地抬起头,他向着外面跑去,只见梁弟仰面躺在村路上喘息着,脸跑得通红,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一看就是匆匆赶回来的。“梁弟,你看见清清了吗?”虞松泽扑过去,他急促地问。梁弟一边喘气一边点头,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一直、一直跟那几个人,跟他们进了安定城,然后,呼,然后其中一个人抱着清清上了马车。马车太快了,我没跟上,但我进了城后一直在找,后来看到马车是从魏氏小姐府的那条路出来的……”听到他的话,所有人不由得都怔了怔。本来村民都以为是拍花子偷小孩,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和魏氏有关系。“梁崽子,你可认清了?这话不能乱说啊。”旁边有人疑惑道,“魏家怎么可能盯上念清,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啊。”“我绝对没认错!”梁弟的气儿喘过来一点了,他从地上爬起,认真地说,“我一直在路边等着,且不说那马车是从小姐府的那条路出来的,那几个男人进城后摘了面巾,我亲眼看见他们从后门进了小姐府!”他又说,“其中一个人的手还受伤了呢,我看很像狗咬的。”在场大部分村民刚刚都去了虞家兄妹的房子,看到了死去的小黑犬和地上滴滴答答向着门外蔓延的血迹,少年说看见有人手上受伤,基本可以确定是这伙人了。刚刚面对贼人都不畏惧的村民们,忽然意识到对方和魏府有关联的时候,都忍不住沉默了。魏氏在当地权势滔天,对普通平民而言,是比强盗还要可怕的存在。不说别的,光说这魏氏小姐府,就是魏老爷为了哄女儿开心,给当年才八岁的她在安定城最好的地段修的玩乐府邸。不仅如此,魏氏要求那一条街不许再有其他人居住,只能开魏家的产业。连皇亲国戚或许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敢要求整条街住户清空,魏氏却敢,可想而知魏家在当地一手遮天到什么地步。所以,梁弟说那辆马车从小姐府的路出来,基本也只能锁定魏家。村民们互相看看,有人低声道,“要不然、要不然上报官府吧。”“你疯了!”另一个村民斥责道,“县令老爷是那魏夫人的亲哥哥,告魏家的状,讨得了好吗?”众人不由得沉默了。如果对方是强盗,是拐子,他们整村人拼一拼,孩子说不定能要得回来,闹得大了可能官府还要管。可对方是魏家……似乎,就真的什么法子都没了。人们沉闷地站着,一时无言。不知道谁家的婴儿哇地哭了起来,冷风阵阵,在这冬日里多添了一抹萧瑟和凄凉。跪坐在梁弟旁边的虞松泽动了动。他转过身,俯下身体,对着村民们磕了个头。虞松泽抬起脸,他表情平淡,不悲不喜,看不出任何情绪,整个人似乎已经麻木了。“松泽多谢诸位这些年,对我们兄妹二人的帮衬。”虞松泽垂下眸子,他轻轻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莫要再插手了。”“泽崽子……”有人不忍心地唤道。“我只有一个请求。”虞松泽说,“屋中的黑犬名踏雪,是我昨日捡回来的,虽然与它缘分浅薄,踏雪仍然尽了护主之职,恳请长辈们替我埋葬了它。”说完这句话,虞松泽起身。旁人惊道,“松泽,你要做什么?”虞松泽的身影进了其中一户院里,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猎刀。面对想劝阻他的村民,少年平静地说,“大家,请回吧。”他的身影消失在逐渐浓重的夜幕之中。诅咒安定城外,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城墙角落。魏氏的几个下人呆在城门口附近,天越来越冷了,下人们揣着手,跺着脚,仍然感觉寒意不断从脚掌心蔓延上去。其中一个下人低声抱怨道,“天这么冷,冻死老子了。”“真不知道我们有什么必要在这里,我看那农妇胆小怕事得很,不像是会告状的人。”另个男人也很不满。“对啊,而且就算她告诉别人了,其他人又不知道是我们干的,何必在这里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