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魏娆压低声音,“此事切记不要失手,将他的妹妹给我带来。”刘继仁微微点头,他迟疑了一下,又问,“小姐,该如何处置这个少年?用钱打发了吗?”世道艰难,就会有活不下去的穷人卖儿卖女。魏娆虽然不知道虞松泽的性格,但她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会为了钱财而放手的兄长,不然虞念清重病时他就不会花所有钱给她买药了。这么想着,魏娆心中又无端冒出些对虞念清的嫉妒和怨气,只道这丫头命好,从不缺人护着她,自己却是从来得不到这份偏爱。想了想,她从马车中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了刘继仁。“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若是愿意,就给他。”魏娆缓缓地说,“如果他不愿——”她转了转眼睛,忽然想起以前听内门师兄们聊天,据说这世间一切都与因果有联系,道行浅时不觉得如何,修为到一定地步了,才会发现因果欠债难消。魏娆从前修为没到那么高的地步,可她今世是准备好好做一个受人爱戴的正派小师妹的。万一她也和前世的虞念清一样,得顶好的灵丹妙药相助,到了会被因果所负的境界,如今她做的事情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平添业障?她想得挺多,这话就没说下去,反而唉声叹气道,“那我也不知该如何了,只是我这条命……”魏娆话没说透,刘继仁已经懂了。他立刻表起忠心,“小姐你放心,小人都懂得了,等到小人做好准备,最迟明天就让您看到那丫头!”骗小孩虞松泽今日答应妹妹早点回家,可雪停后寒风不止,从安定城回村子的路更是难走。他出城时天还是亮的,等抵达村外的时候,已经暮色浓重,天黑漆漆地压在他的肩膀上。少年有些疲惫,但想到妹妹或许现在在黑暗的家中等他,他的脚步便慢不下来。直到来到小院外,他才看到烛火透过窗户闪烁着,里面似乎传来女人的声音。进了屋,他便看到同村的李婶来了,正坐在炕边不知与虞念清说着什么,小姑娘咯咯笑着,消瘦的小脸在烛火下也多了分气色。虞松泽松了口气,他温声道,“李婶,劳您费心。”“你这孩子,和我客气什么?”李婶转过头,看到少年冬日里还露在外面的皮肤,和他已经冻得发红的鼻尖和耳朵,忍不住心疼道,“松泽啊,你现在年轻,吃的是本钱,以后老了可都要找上门来。”话说出口,老实本分的农妇心中又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虞松泽是不想多穿点吗?还不是穷的。安定城附近的农田不富裕,税又太重,村子里的男人大多在安定城或者更远的地方打工,留下妇人们做农活或者缝些东西。他们整个村子都很穷,虞松泽心地纯善,平日帮留守的老者妇人做农活,搬东西,也不要报酬。人心换人心,村民们也反过来对他们这对兄妹很好。这么艰难的冬天,连李婶身上穿的都不是御寒的棉服,小念清身上却裹着棉衣棉被,都是每家每户凑出来的棉花。虞松泽笑笑,他温声道,“能有本钱挺过这一个冬天,我已经满足了。”他又转向虞念清,小姑娘如今病大好,气色虽然还没恢复,但从眨呀眨的大眼睛中,已经能看出曾经的灵动了。李婶的目光不由得看向虞松泽手中拎着的包袱,笑道,“泽崽子买什么好东西了?”虞松泽解开布包,李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倒是小念清惊喜地‘啊’了一声,一把推开被子,就要过来。那布包里,赫然是一只黑色的小狗!说小,也不算太小,大概已经有三四个月,只是瘦弱得皮包骨头,已经奄奄一息了。李婶一边将虞念清塞回被子里,一边目瞪口呆地说,“泽崽子,你们自己都吃不饱,怎么还有闲情捡狗?”虞松泽将狗抱给妹妹,果然看到小姑娘眼睛都亮了,连一直苍白的脸颊都涌上些血色。她将布老虎扔在一边,瘦弱的手臂搂不住小狗,只能让它趴在自己的腿上,爱不释手地摸了起来。看到她高兴成这个样子,少年嘴角也含笑。“回来的路上碰见的,我不抱着它回来,它就要冻死了。”虞松泽温声道,“念清一向喜欢动物,看她开心,真好。”李婶不觉得哪里好,她觉得虞松泽疯了。这俩孩子一碗的食物要彼此分着过一天,或许还真没有富贵人家的猫狗吃得多,自己都要饿死了,竟然还多救一张嘴,日子还过不过了?就她所知,居住在外的一些散户因为这冬天吃不到什么东西,不知多少家都杀了看门狗,虞松泽可倒好,竟然还往回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