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骄矜的性子,即使是做了鬼,也没改过来。
所以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金贵的姑娘,会愿意为了等心爱之人而受五百年的寂寞煎熬。
这也让烟归更好奇了,什麽样的人能使人念念不忘五百年。绮贞都在揽月城另活五百年了,见过的鬼也不少了,难道就遇不到另一个心仪之人吗?
烟归始终觉得,人是具有可替代性的。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就像人间男人死了老婆,还可以续弦。女人死了丈夫,再嫁的也不少,毕竟贞节牌坊能真正立住的,少之又少。
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多吊几棵才知道哪棵坚硬结实嘛……
不过,若是阿夕树,她是很乐意多吊几年的。
癡心难偿(四)
已是日薄西山。
烟归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城,她饿得实在没力气了,只好坐在河岸边发呆。
眼前河水缓慢地流淌,静得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身侧土地已干涸得皲裂,像极了那卖饼老翁布满皱纹的脸。
看上去今年是大旱之年。
可是这和她有什麽关系,和青州城中的人有什麽关系?青州繁华富庶,走在其中丝毫未觉,城中人即便是靠着吃屯粮也能安度好几年,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
农户们就指望着老天痛痛快快地降一场雨,有个好收成。毕竟这一年到头就这一个盼头,盼的就是这麽个结果。
其实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行为很蠢,但他们哪里有多余的篮子呢,哪里又有多余的鸡蛋呢?磕了碎了,也只能说一句命不好。
怪不了自己,也怪不了老天。老天可负不了责。
其实世上是有神仙的,烟归见过,可是神仙又不能事事都兼顾,人人都保护,他们愿意搭上这麽一把手,便已是万幸,至于其他的,还得靠自己。
但这又是一个悖论了。若真能靠自己解决,也不必去求神问佛了。
既然神佛不能救苦救难,那他们又为何存在呢?
烟归记得那位神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便是人各有命。
然而这命是谁定的?前世的因造就了今生的果吗?然而,清清白白重活一世,为何要背负着从前的债呢?
说不清道不明,因这世间事本就是一笔怎麽算也算不清的烂账。
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像光阴一般往下走,昼夜不息。逆流而上的人注定要付出代价,这便是不顺应自然,不顺应天道的下场。
天道又是什麽呢?
烟归不修大道,自然懒悟兰因。她只是胡思乱想,任由思绪翻飞。
视线随着那流水缓慢移动,直到水天一色之处,直到再也看不清。
烟归忽然就顿悟了,不过悟的不是什麽大道理,而是——阿夕他们恐怕困在那时间洪流中了。
逆天本就艰难,也不知道池雪尽用的什麽法子,兴许叫这t天道发现了,这一趟才来的如此艰辛。
若是如此,她也只能独自去做这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