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不能画画了
苏橙的眼里,除了满溢出的泪水,还蒙了层浓重的阴翳,仿佛整个世界轰然坍塌在眼前。
“苏橙”就连李惊木叫他的名字,他都觉得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他就像被抛进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有透明的泡泡温柔地将他包裹。
八号趾高气扬地站起拳击台上,叉腰居高临下地睥睨苏橙,桃花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恶意,他说的话,如同从深渊传出的恶魔低咒:“我要切掉四号的右手中指。”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种残忍的惩罚手段,但像八号这样胜之不武还耀武扬威的人还是极为罕见。
他们都纷纷将同情的目光投到苏橙身上,默默为这个倒霉的年轻小孩儿祈祷,待会儿切断手指的时候不要太痛。
愤怒快要叫李惊木失去理智,他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从未有过的杀人欲望像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忽然,一只冰凉濡湿的手轻轻抓住他的手指,他惊愕地低下头,苏橙对他虚弱一笑,清澈的眼眸中重新焕发出光彩,如此微末,像狂风中一根燃烧着的烛。
李惊木心疼得揪起来,他手脚冰冷,却紧紧又固执地抱住苏橙,将下巴温柔地搁在苏橙柔软的发间。
“把我扶起来,我没有输,只是失去了一次成功的机会。”苏橙坚定地说,他扯了扯李惊木短短的袖口,仰头就看见李惊木悄然红了的眼圈,他心脏一处柔软下来,像哄孩子似的轻声细语说道:“我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又不是要我的命,你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惊木默不作声,手臂将苏橙圈得更紧,眼睛越来越红。
主持人不知想到什么,早就吓傻了,还是裁判悄悄走到他身边提醒了下,他才从惊天霹雳中艰难回过神,安抚好观众的情绪后,他偷偷瞥了眼二楼的某个方向,最后还是认命地叫人去准备东西。
李惊木还是把苏橙扶到了拳击台边,早就有侍者端着个红丝绒托盘候在那里,一把锃亮锋利的匕首静静地躺在上面,猩红衬托得刀刃更加雪白,泛着冰冷瘆人的光。
不久前被苏橙打败的三号、一号都凑上来,他们脸上都是明显的愤怒,不约而同地瞪着洋洋得意的八号,那眼神恨不得冲上去撕碎那家伙。
在Death,没有人会说不公平,更不会有人为不公平挺身而出。
李惊木抓紧苏橙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毅然决然地说:“我带你走。”
苏橙摇摇头,他拒绝得斩钉截铁:“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不守Death规矩的人,连这里的大门都出不去。”
李惊木眸中闪过一丝挣扎的痛苦,他可以一意孤行,可代价却是葬送他和苏橙的性命。
苏橙说过,他不能死。
李惊木动作僵硬地松开苏橙的手腕,不忍地将头撇向一边,如果他亲眼看见苏橙切断手指,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后果,连他都不敢设想。
苏橙拖着剧痛到麻木的右腿,慢慢地挪到红漆托盘面前,短短几步路,他就累得脸色更白几分,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落下,他无畏地抬起头,倨傲地看向气焰嚣张的八号,然后,他再次朝八号竖起中指,无声地动了动嘴唇:“sb。”
八号瞬间脸色红得跟烂番茄一样,表情扭曲又丑恶。
苏橙冷哼一声,他伸出左手拿起匕首,然后,他就挽了个漂亮的刀花,雪亮的冷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大多观众虽然都觉得可惜,但更多的还是伸长脖颈,探着个脑袋使劲儿往苏橙方向看。
猎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儿还是Death,崇尚的就是暴力、血腥。残酷。
苏橙眼中似乎空无一物,他将右手放在托盘上,分开五指,匕首贴着中指比划,寒凉的触感像附骨的毒蛇,伸出尖细的分叉信子,舔舐过每一寸肌肤,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骤然用力,照着中指狠狠往下一切!
刹那鲜血喷涌而出,猩红的血液覆盖住白骨,他疼得缩回手,脸上的汗流得跟暴雨似的。
李惊木猛地冲上去,不知所措地立在苏橙面前,他眼前似乎闪耀着万丈白光,一瞬间,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苏橙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向八号,嘴角勉强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他拼尽全身力气把那把染血的匕首掷到八号的脚边,姿态傲慢得就像一只永远也打不败的猎豹。
八号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他被苏橙的挑衅又激起满腔怒火,所以,他径直走过去,冷眼瞥了下托盘中的断指,他的嘴角忽然咧开一抹阴险的弧度。接着,他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拎起那根血淋淋的断指塞进裤子口袋里,不一会儿,他的裤子就洇成紫红色。
这是不让人接上手指头的意思,有人愤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你他妈找死呢!”李惊木低声吼了出来,他作势就要冲上台去,却被苏橙一把拦住,他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别惹事,咱们走!”
“可是”李惊木余光瞥见几个黑衣保镖朝他们这边走来,他神色一冷,心头的火种越烧越旺,却无计可施,他再次痛恨唾弃没用的自己。
“我说,走!”苏橙抬起左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他踉踉跄跄地转过身,人群自动分开,留出一条道来,李惊木啐了口,就连忙转身扶住他,一步步往会场外走去。
所有的繁华、喧闹、荣耀皆抛诸脑后,苏橙硬撑着走出会场,他眼前一黑,身体就软软倒下去,
李惊木立马接住苏橙,然后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刚冲到马路上,就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他面前,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走下来,其中一个走到李惊木的身边低声耳语。
李惊木眉头越皱越深,他终究是凝重地点了点头,抱着苏橙钻进轿车内。
会场二楼的包厢中,江绥依旧没开灯,黑色沉重地压下来,他感到一阵心悸,有点呼吸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