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山脚之后,两人准备登山。
邹清许总是下意识想掏掏兜,试图摸出一个扁扁的小长方体拍照,他大概三年多没爬山了。
邹清许平日里比较宅,很少去户外活动,唯一坚持的运动是在跑步机上爬坡。
然而邹清许什么都没有摸到,甚至摸不到兜在哪里,他依旧需要适应这里的生活。
沈时钊登山时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从步伐到气质到神态,都和在平地时一样,邹清许佩服得五体投地。
果然大佬的优秀是全方位的。
人在痛苦的时候很容易陷入思考,邹清许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时钊要来帮他,他爬没爬几步,累得不行,问沈时钊:“沈兄啊,我有一事,必须要问问你。”
目前的形势其实十分明朗,他们处于敌对状态,邹清许想救贺朝,贺朝得罪了工部尚书公孙越,而公孙越是谢党的人,沈时钊自然应该同公孙越在一条绳上。
沈时钊的目光从高处落下,审视中带着一丝惊诧,邹清许瞬间觉得自己矮了几分。
邹清许后悔了,他什么身份,竟然敢叫沈兄,他配吗?自然不配。
“沈大人,你为什么要帮我?”邹清许卑微地补充。
沈时钊:“我说我要帮你了吗?”
邹清许:“。。。。。。”
邹清许:“不帮我,你来干什么?”
沈时钊:“桐山是你家的吗?”
邹清许:“。。。。。。。。。。。。”
通过以往和沈时钊过招的经验,邹清许知道此事绝对不简单,沈时钊这个人,总是一副不服就干的臭表情,整个人杀伐果断,冷漠肃杀,他是谢止松的黑手套,是都察院的小高层,冷血无情,残忍暴戾,但邹清许觉得,藏在他冷肃外表下的,是一颗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心。
他心思极重,他城府极深。
沈时钊看着年轻,头脑和思想却极为老成,想必平日里和谢止松学的有模有样。
和他打交道,邹清许的脑子也必须全力开动,不然一定被耍的团团转。
邹清许平时最讨厌和人打交道,人真是太复杂了,透过万千张迥异的皮囊,任何人的心都不能被旁人完全看到,一个人嘴巴和身体表现出来的东西,不过是心里的冰山一角。
人这种生物太复杂,好坏不分明,对错不分明,还总是变来变去,所以邹清许喜欢宅在家里。他还喜欢直播,相比于面对面的与人接触,直播已经幸福多了,但是直播时,他也需要面对形形色色的观众,有人故意找茬儿,有人和你论点相悖,当然也有人毫不避讳的表达喜欢。
此时,邹清许正摸着下巴,绞尽脑汁想着沈时钊有什么企图,脑细胞死了一大片。
邹清许爬山时不专心,人一分神容易出事,他脚底一滑,身体因重心不稳向后仰去,幸运的是,沈时钊及时用余光扫到他,忙伸手将他扶住。
邹清许细瘦的白皙手腕被沈时钊抓住,沈时钊回头,忽然能理解梁君宗为什么会心悦于他。除去别的不说,邹清许的脸蛋和身段同他的文章一样,是上等。他看邹清许状态不好,脸上一片惨白,说:“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邹清许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他立马原地坐下,从包袱里掏出水和大饼,递给沈时钊。
沈时钊只要了水。
邹清许摸出一块饼开始啃:“没想到我们贺朝竟是一位诤臣。”
“是吗?”沈时钊对着水壶喝了一口,语气怀疑。
邹清许:“不是的话不会惹祸,现在朝中那么乱,正是清理政敌的好时候。”
邹清许这么说,是因为谢党和陆党最近正在争梁文正空出来的位子,梁文正致仕后每日在府里只做两件事,一是看书,二是看戏。有人放出消息说荣庆帝准备重用国子监祭酒,国子监祭酒一直以来便是黑暗地带的人,左右摇摆,谢党和陆党都在全力争取。
邹清许说完,发现沈时钊没什么反应,清流和谢党确实很难心平气和高高兴兴地聊下去,他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昨天我还玉佩的时候挑了晚上的时间么?”
沈时钊看着山下的风景,想也不想地说:“难道你不是为了见我吗?”
邹清许:“。。。。。。”
哥你也太自恋了点吧。。。。。。
邹清许给沈时钊迎头痛击:“我怕被人认出来,说我这种清流和谢止松的走狗厮混在一起,坏了我的好名声。”
沈时钊凉凉扔过来一眼:“你是姑娘吗,还要好名声?”
邹清许听闻咳了一声,差点呛住:“好小伙子也需要名声啊,你不知道我在你府里留宿了一晚,对我的声誉打击的有多严重。”
沈时钊喝完水站了起来,用行动告诉邹清许他不想再听邹清许放屁。
邹清许刚啃了半块饼,只好跟着沈时钊站起来,笨鸟哪怕不先飞,起码别慢飞,不然真没有追上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