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止笑着,脸上堆了些刻意的谄媚:“三辰宫亦是。”“那掌柜倒不嫌弃你。”风止灌着酒,咧着嘴笑。陆安之道:“我嫌!”林卿卿想着当初,陆安之当真是嫌弃风止醉酒,酒气熏人,他说了两句便提步走了。但他走后,他的属下随即便将风止抬进了屋子,没让他着了冷风。顷刻,林卿卿自回忆抽身而出,提步进门。她径直走到账台前:“我要一间上等厢房。”月圆三辰宫太远,在远离江城的偏远之地,须得走很远的路,还要过一条河,爬一座山。不到紧要的时候,她不能这般横冲直撞。那时,兴许她还没有走出江城繁华之地,就被林昌邑着人给追了回来。最好,还是循着林昌邑的计划,让人来家中掳走她。然她找不到陆安之,只能赌一把,来找风止。林卿卿由小二领着,上了三楼最里侧的一间厢房,随意点了些菜。待小二走后,她才出门,看着这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厢房有十来间,也不知风止在哪间,或是他哪间都不在。林卿卿一步步向前,尽可能慢,尽可能将两侧的动静听得清晰。有公子哥把酒言欢,丝竹入耳,亦有女子嗓音娇柔。一直到最后一间,动静微弱。据林卿卿所知,风止常来喝酒,若仅是喝酒,应是没什么动静。林卿卿深吸一口气在门前站定,赌一把。她抬手轻叩,一声,无人,两声……“吱!”房门自内被人打开,走来一个一袭月蓝色衣裳的清丽美人。“姑娘何事?”林卿卿望着她身后无人,只不知目光不能及的另一侧是否也无人。如此,只得唐突了。“我来找人,不知房内可还有别人?”那美人倏地笑了:“是姑娘的夫君走脱了?”林卿卿冷不防被说得害臊,脸颊在面纱下微微发烫。她竭力镇定些:“您房内确实没有旁人?”“没有。”美人答得利落,林卿卿无奈,只得作罢。她赌错了,那桌前确实无人。而这厢房十来间,她实在不能一间间问,问了也不好直接说出风止的名讳。若落入林昌邑耳中,怕是她等不来陆安之,就得先丢了性命。如此,便当真只剩下最后一个法子。孤注一掷,去找他。只是这等难度,怕是要赶上当初从三辰宫逃离。林卿卿眉目紧锁离去,不知方才她敲了房门的那间,女子撤回身走至窗前。窗前一张小桌,桌子两侧坐了一黑一青两名男子。青衣公子问:“何人?”美人浅笑嫣嫣:“噢,小姑娘来寻人。”两人不在意,不妨过了会儿,那清丽美人打另一扇窗前向下,伸手指了指:“喏,就是那个戴了面纱的姑娘。”青衣公子把玩着酒杯,还没注意姑娘,倒先瞧见对面人的目光未免过于专注。“认识?”他身子一倾,目光也落上去。然到底有些距离,且从高处望,看得并不清晰,只瞧着衣着素净,寡淡了些。黑衣公子收回目光,嗓音如那身衣裳一般沉静:“我近日接了一桩生意,正是林家。”“咱们江城首富?”青衣公子明显惊了一惊,整座城的钱庄都是他们林家的,还有人敢与他林昌邑为仇?黑衣公子道:“那是林家二小姐。”“呦!”青衣公子果断来了兴致,扒着窗子眼瞧着林卿卿进了一间绸缎庄,又等着她出来。不一会儿,冷不丁道:“哎呀,这林小姐身后有尾巴!”青衣公子坐正了身子正准备多问一句,这林家的生意,林昌邑到底买了谁的命?然他侧过身,厢房内哪还有黑衣男子的影子。是夜。林卿卿照旧坐在亭下,心内希冀却只余了少许。她知晓自己并非蠢笨之人,那一世死得蹊跷,是她被人蒙蔽,甚至,亦有她自欺欺人的成分。譬如林昌邑待她的好,好的虚浮,不可靠,她不是不曾怀疑过,但不敢往深了想。就像隐隐猜到往前一步既是深渊,本能就是后退。而重新来过,却是那一步已经往前,她见着了那深渊的诡谲,惊异过后,便该想着如何越过去。只是太难。那一世逃离三辰宫,她多少仰仗些运气。这一次离家,不知该多少步筹谋。林卿卿紧锁着眉头单手托腮坐在亭下,瞧着十六的月亮比十五圆,却没注意月光下枝丫微动,那里面藏着一个人。男子打树上飞身而下时,她猛地起身,唇瓣微张,太过诧异,又太过欢喜,以至说不出话来。也不需她说什么,对视不过那么一瞬,他便向她大步走来,单手将她夹在腰上,如来时无声无息,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