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阡陌交通,在村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走鬼樊花灯也安安静静地沉伏着。杜梨闭上双眼,凝神感知气流与灵波,判断其中是否有魑魅魍魉的踪迹。清风吹叶,暖阳旭旭,前坎后离。此地无虞。村子里,鸡啼声、犬吠声、羊咩声、牛叫声,加上人们的欢声笑语,汇成了一曲生气勃勃的乡村序曲。杜梨眉心微动,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鸡声犬声声声入耳,独独少了一个声音,这对于一个村庄来说太奇怪了。他唤过晏兮,“你来看看此地是否晾晒婴儿衣物?”晏兮爽快地答应,旋身跃上了一颗大树,站在高枝上,看着底下散落如棋的小院子,仔细辨认着。过了一会,他回到杜梨身边,“哪来的什么婴儿衣物,脏的破的,倒是浑晾浑晒。”杜梨道了谢,又在村里转了几个弯,沿着矮墙一溜走,不知道在找什么。院子里栽种着一颗垂枝桑树,正结着累累的深紫色果实。透过低矮的院墙可以看到,里面有几个半大的孩子,举着竹竿,敲落桑葚,他们的手指、嘴巴都被桑葚汁液染得黑黑的。一个男孩子敲下桑葚,分给身边几个伙伴,颇牛气地说:“大家别抢,只要你们来找我玩,我就请你们吃,我家这玩意老鼻子多了,管够!”女孩子们个个咧着黑漆漆的牙齿,笑得开心极了。晏兮抱着手揶揄:“小小年纪,花花肠子这么多,一根竹马上就挂着好几个青梅了。”矮墙上架着一根竹竿,杜梨在竹竿边停了下来,招手唤晏兮,“你来看看,这可是血迹?”竹竿上是一个铜板大小的红斑。晏兮看了看,“这不是血迹,还能是什么?这形状,这颜色,印在脑子里抠都抠不掉,不过令君啊,这滴血有些奇怪啊,令君你来看。”晏兮指着竹竿上的红斑说:“这滴血液,碎得厉害,一般来说,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划了手,那血液乖得很,圆地很,这个血迹,都炸开了,边缘全是针状的突起。杜梨凑上前,隐隐约约地看了看,果然如晏兮所说。“如此夸张的针状突起,必是从高处落下。”杜梨说。晏兮抬头,上方并没有大树,牌坊之类的东西,是空空荡荡的天空,他看着杜梨说:“令君可是怀疑什么?”杜梨摇摇头,“姑且不能确定,不知本地是否驻留地仙,待我问过他们再做打算。”两人在田埂拢头走了一遍。杜梨经常和老乡打交道,有条不紊地打听事宜,又问当地的水母娘娘庙在哪里。水母娘娘为地仙之一,专司船舟航运,农桑灌溉。羊庄前有小水蜿蜒而过,后有大山隐隐相护,正是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的格局,此地风水甚好。现世驻扎地仙,数量虽多,但也不是多得可以平均洒在每个村庄里。杜梨感知河眼活泛,河珠生晕,羊庄必供水母娘娘。那老乡说,是有一个水母娘娘庙,不过庙比较小,位置比较偏。不是本庄的人,不好找得到,得找个人领着你们去。他在路边喊过来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这是他孙女,每天胡天海地,满山乱跑,经常去水母娘娘庙玩,叫她带着去。老头招呼:“吃饱了别跑那么快,别满地瞎滚瞎玩,带你俩大哥哥去一趟宝鼎坡,找那个水母娘娘庙。”晏兮瞧那小丫头有点眼熟,可不就是刚才吃桑葚的小女孩,嘴唇周围一圈还是黑黑的,她拿着袖子胡乱擦了擦,见爷爷要她带路,就引着两人去宝鼎坡。宝鼎坡好找,就是水母娘娘庙建在山石掩映中,庙小不仔细看容易找偏。那小丫头告诉二人说不远,沿着河一直走,看见一颗歪脖子的紫薇树就到了。杜梨听那小丫头一路上鼻子吸溜吸溜,蹲下来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和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抹了抹鼻涕说:“我叫脆花。”晏兮不淡定了,鼻子一嗤,阴阳怪气地说:“你叫脆花,你家老头这么不叫你上酸菜,叫你巴巴地来带路,好占这个便宜。”路没带到,手帕你到先用上了。那脆花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问晏兮:“哥呀,什么是上酸菜呀?”又指着杜梨说,“对哩,这个哥哥是你啥子人哩?长得忒好看。”晏兮偷偷看了一眼杜梨,和脆花落在了后边走。他目露凶光地对脆花说:“什么好看不好看!你这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就会看男人啦?你老头怎么教你的?这是我家令君,凶得不得了,一不小心就把你牙都打豁掉。除了我谁看都不行,你最好别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