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边上有未散尽的小摊,几个泥炉子燃着煤球,锅里煮着羊角果子,盐水花生,几个小妖怪在叫卖。“令君你等等我。”晏兮说。杜梨知道他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晏兮看了一圈,拿了一个镜饼,咬在嘴里,吸溜着就要回去。一群刚化形的猴儿精,呼地一下子冲了过来,开始殴打那个小妖怪,一边打还一边骂骂滋滋,“就你没交保护费,怎么做生意,看不起咱哥谁!”“操!”晏兮镜饼还没吃完,领头那个让他拽住后脖子按在了地上。剩下的那群猴儿精都看着他,发着抖儿问他:“怎么了大哥?”晏兮说:“叫谁呢,叫爷爷!”一地的小妖怪忙不迭地喊他爷爷。“你们干这个事,有没有人指使?”领头的回答,“是西圣山上的白毛猴儿。”“哪条臭狗,没听说过。”晏兮挑挑眉,“你去告诉他,我要去和他见见面,看是哪个牛鼻子的玩意儿,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老子我吃东西还明买明卖的,他活腻了球儿……”一群猴儿精不说话了。“你看我,我和他谁厉害?”晏兮问猴儿们说:“爷爷,我说啥?”晏兮不耐了,“我说,是那白毛猴厉害,还是我厉害。”猴儿们拱手舔脸,“你厉害,你厉害,你看着比他狠。”晏兮今晚心情很好,他不想动手,只是教训了一顿这群猴儿,确定了他们不敢再来找麻烦。他也不想理那个小贩,没用的东西,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走了。那小贩很会来事,非常知恩图报的送上几个镜饼,晏兮乐地不收呢,有人给就拿,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这边戏台上,好戏已开腔,吹打唱念粉墨登场短兵相接,悲喜皆哭。杜梨一直不太喜欢那些悲戚的剧目,观剧原本是为了陶情,剧目过于悲戚,恼人愁肠便不好。掌板急速地响起,台上那人比手一亮相,充沛的中气,开大口,高亢地。杜梨听他唱道:“一句话恼得我火燃双鬓沙滩拼死战鬼泣神惊,众儿郎壮志未酬疆场饮恨。”这是一折熟的不能再熟的剧,唱了多少年,熟烂的唱腔。在这个夜晚,杜梨却如同。“正好卯时三刻,椒阳君分毫不差。”杜梨拱手。来人冰山般的神色融化几分,回礼道:“久不见碧松翠竹之姿,每于月白风清,辄深神往。宵晖之战一别已是数年,殉玉,别来无恙。”杜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承蒙挂念,许久未见,念安亦甚。椒阳殿覆地百里,恢弘九天,露陌茅檐屋舍,今日美哉,只因君来。”椒阳殿君南钟意,幼年拜于妙瞬道君门下,妙瞬老祖为古今第一等圣王仙君,如和氏之璧,不加饰以五彩而光辉。他位执戒辅,鸣玉以行,崇尚明法去私,大道乃行。杜梨少时跟随陆压道君修行,陆压老祖有仙癖,不慕功名,缥缈难测,常常丢下弟子逍遥天地间,门内大多弟子,好几年都难得见上一面,对于这位师尊,杜梨也是颇为无奈。两家虽然向道有所不同,但同样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南钟意与杜梨的私交并不囿于门第信仰,他们有道但不偏执,求道但不激进。互相理解对方的理想,敬佩对方的才能,也尊重对方的立场,惺惺相惜之情甚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