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能好好说话吗,这幅怪腔怪调的说给谁听?人五人六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你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恶心死了!”他夸张地摸着胳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阎贺被无情拆穿,也不见尴尬,嘿嘿摸了摸后脑勺,若无其事地揽过旁边的肩膀,“好兄弟,你我谁跟谁,你虽然是个混蛋,但也是个知根知底的混蛋,咱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你那些毒药,说要试验,这些年,林林总总,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了吧,森狱里那些罪犯全都给你祸害了个遍,我爹怪罪下来,我可没少给你兜兜揽揽你说,这份情谊谁比得过!瞧甚么仙君,我刚翻|墙的时候已经瞧见,嗐,不值一提,你猜仙君长甚样?”“啥样?”晏三白嫌弃拍掉他的手。对于他们这样半大少年来说,眼前的酆都城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阎贺是酆都阎王的儿子,跟随自己的老爹到九重天清谈宴饮的时候,见过几次仙君。晏三白没有这样的爹,以此时微薄的眼界来说,他还是颇为好奇。“这次来的仙君是个老头子坐在车里,相貌看不甚真切。”阎贺摇头换脑地回忆。“看不清楚,你怎么知道是老头子?是个仙娥也说不准。”晏三白立刻捉住他话里的漏洞。“不是,好兄弟,你猜他拉车的坐骑是什么?一只大守宫!这么大这么长,九天那些仙君可威武,不是御龙就是御个饕餮,仙娥一般都配白鹭孔雀,又体面又尊贵。哪有仙君坐骑是个蝎了虎子,我早就听我爹说了,这次来的是露陌峰的峰主,估计是个掉书袋的怪老头,不看也罢,还是速速去槐序阁,晚了没位置。”说道槐序阁,阎贺眼睛发光,一副等不及的样子,他拉起晏三白的袖子催他快些走。“诶诶,别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这件衣服我刚换的,你手别弄脏了。”晏三白甩开他。“兄弟,你还在乎这个,忒不局气,回头我给你送一打也有,槐序阁这阵子有新菜式。快走吧,吃完我就要回家,我刚算过,今天宜早归,晚了要不吉利。”“阎王去饭店,鬼都不上门。”晏三白给了他一个白眼,旋身上了屋顶,掠身而行。他这一动作没有打招呼,阎贺愣了愣,缓过来急走几步,再飞窜,直追道上去。望湘城中央,一颗参天的老槐遮天蔽日,盘虬卧龙般的枝丫纵横交错。上面的槐叶闪闪发光,明暗不一。阴风夹着雪花吹过,满树槐花飘落,同雪花一起,如大雨倾盆却又闪烁明艳,这便是酆都每至寒雪时分方有的奇异景象。听闻酆都有槐妖,槐木之老者化人形,亦呼灵槐。千百万年独踞望湘蓄力而生,观之态宛若一人立身远眺,面朝城门,落寞坚实。它似在等当年的种树人回来,无奈体为槐树,无法自己去寻找,只能长久等待槐序阁依枝而建,沿着盘根而修的树梯一路向上,三十丈高处有一阁楼,雕栏画栋,精致非常。二人才进门,便有迎客接住,楼下早已满座。唤店小二过来,又把他们往楼上引带。那店小二头上插着一把菜刀,满脸血渍。阎贺吓了一跳,窜至晏三白身后,贴着他上了楼,一眼都不敢多看。堂堂小阎王竟然怕鬼,说出去怕叫人笑烂裤|衩,但凡是一个死状稍微凄惨一点的,他见了都能吓得窜到杆子上去。晏三白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一楼的堂前,有个女旦在唱曲儿,口里咬着一盏金鸡烛台,那烛火也不熄灭,几乎晃都没晃,吐词咬字清楚悠扬,有客人跟着摇头换脑地哼着,或脚踏拍子如痴如醉。阎贺忍不住往堂前丢了一玉扳指,拍手喜道:“好活儿!当赏!”晏三白给他一个手刀,他意犹未尽地跟着往楼上走。吃饭都不专心,这辈子能有什么出息。二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边壁上挂着酆都名家的书画,还用水牌写着今日的菜式,布置地很是别致,晏三白刚要坐下。阎贺忽然喊了一声,“且慢!”“怎么着?”晏三白停住,屁|股悬在半空。“你,你换个位置,紫燕吉,月悖凶,今日东南方不吉,你那位置坐下要撞小鬼,来啊,你往我这坐。”他一面说,一面搬了条椅子放在自己身边,拍着椅子示意晏三白过去。“你是不是怀孕了,一肚子弯弯绕绕的鬼胎,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吃个饭要寻上你这个现世宝,你堪舆易术学了几成,咱们翻|墙逃学狼狈为奸,打翻东西作恶多端,你这么行,怎么不算算你老爹会知道了会不会锤你。”晏三白不管他,一屁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