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一惊:“杀手?谁?”棠西雁轻嗤一声:“老天。”就在此时,天边传来雷鸣一般的声音。杜梨看不到远处的情景,只感觉仿佛周身万物都在震动,他面色一沉,道:“这是”棠西雁冷冷道:“沙暴。”他的话刚刚说完,天边突然像是立起来一堵无边无际的高墙,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推来。那是黄沙卷成的巨墙。棠西洋拉着杜梨下了马,快速地跑了起来,声音快被狂沙吞没,他大喊道:“吸气,下水!”他知道鸣沙山附近有一个大湖,形似月牙,叫月牙湖,就在此地。两人长吸一口气,手拉着手,身体犹如箭一般射入水中,潜入水下。身在深水之下,仍旧听得上面的巨响,轰得水下仍自震颤不休,狂沙冲破刍灵军阵,将它们卷到沙墙里好长一会儿,狂风逝过,黄沙覆地,天空恢复晴朗,一轮弯弯的月亮照着弯弯的月牙湖,打的水面波光粼粼,好像有人洒了一把细碎的银子在水里。杜梨钻出水面,长出了一口气,道:“出来吧,风过去了。”手中却没动静,他把棠西雁拉出水面,问道:“怎么了?”棠西雁一动不动。杜梨吃了一惊,方才在水下停留甚久,棠掌柜久居大漠,怕是不熟水性,难道是呛水了?杜梨把他拖上岸,清除了他口中呛进的泥沙,用力按压他的胸口,这么一接触,发现他身上原本就有伤,伤势还颇重。等了一会,棠西雁还是没动。杜梨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停止了。他立刻慌了,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扳过棠西雁的头,长吸一口气,嘴对嘴给他送气,嘴唇接触之下,柔软而冰凉,他的心砰然一跳。棠西雁闭着眼睛,可他的手在动,慢慢地揽住了杜梨的脖颈,向自己轻轻压下去杜梨猛地推开他:“你你没事!”他面色迷茫地立于水边,半饷,带了愠怒,正色道:“棠掌柜,请自重!”“我”棠西雁坐起来,看着他,说不出话。他是呛了水,但是马上就醒了,至少在杜梨给他送气之前就醒了,他没想到杜梨会眼为情苗,心为欲种。一时忘了情岸上一片狼藉,沙中夹杂的碎石如同冰雹,将刍灵打得七零八落。不远处绿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一只巨大的弓|弩疾射而来“令君小心!”情急之下,棠西雁朝杜梨扑了过去。黄沙高高扬起,两道身影绞在一起,在月下如雪的沙坡上滚成一道虚影,直到下一个沙坡尾,他们才堪堪停下来。那只偷袭的刍灵蹬蹬腿,再没有了生息。杜梨压在棠西雁身上,率先摸索着起身。棠西雁闷哼一声,甩甩头,头晕眼花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啊客人,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他尴尬地摸着后脑勺,不知道怎么解释方才装死的事。但是这么一说,好像更奇怪了杜梨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疑惑,“……你……你方才唤我什么?”“客人啊!”棠西雁咧嘴笑了一下,掩饰尴尬。“再方才?”“客”犹如一个响雷打在了棠西雁头上,他看着杜梨,久久地沉默了杜梨手上拿着一个截断的手臂,不流血也不是正常的肤色,晕着内敛的金属光芒。这是一个义骸。“”有风吹过,细沙如烟。两人面对着面,谁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清平坊在清河县的最南端。这里聚集着县里最风流的小倌和最出众的都知娘子。都城里刮什么风,小县里就下什么雨。北边盛京城,贵族女子喜欢织金撒花的披帛。这样的披帛薄若鲛纱,千金难求。即便如此,半个月后依旧会同款出现在清平坊最富盛名的都知娘子的更衣台上。无论是走狗斗鸡的纨绔;还是那一掷千金的商贾;当然还有郁不得志的文士,皆以能在清平坊消费为雅。月色星光下是鳞次栉比的屋顶,一个一个紧密地排列着。黑暗中犹如伏在地上闭目而眠的野兽。一个黑影于青瓦上快速掠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几个起落后停在了清平坊的一座高楼上。虽然街上黑灯瞎火,人声绝迹,坊内倒还是热热闹闹。隆阙朝的宵禁制度规定日落二刻后,居民不许于大街上行走,违者鞭子伺候。坊内的宵禁则相对宽松,此时的清平坊歌舞翩跹,红烛高照,出双入对,低吟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