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血海深愁,取人性命还不够,追到酆都来执意让人魂飞魄散。再说酆都城是那么想进就进的吗,它和天锻兵番的铜墙铁壁不一样。空中有禁制,城门有阵法,但凡进入酆都,必定层层路卡核对,路引批票缺一不可。凡有人想以外力破之,必遭阵法反噬不说,一旦触发禁制,满城皆知,酆都十大鬼帅可不是吃素的。“酆都就一个入口?还有没有其他出入的地方。”晏三白给阎贺提供思路。“就一个出入口啊,不,其实还有一个,不过那从来没开过,我也不知能不能安全通过”阎贺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算是否定还有别的入口。“上菜嘞!”说话间,店小二已经把菜端了上来,开始口若悬河地报菜名。“客官这是您要的地狱魔鬼塔、地狱叉烧骨、千刀万剐土豆丝、油炸鬼、没心没肺炒肝儿、严刑拷打笋炒肉”阎贺见他过来,乍惊之下,一口酒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捂着嘴咳个不停。菜已上齐,虽然菜名不那么好听,好在两人在这方面没那么多讲究。晏三白常常来这家吃,一打眼就知道确实是以前没吃过的。就拿面前这个油炸鬼来说,其实就是牡蛎煎。选取偏小而肥的蚝牡蛎,番薯粉打浆,包裹蚝肉,减缓高温下的迅速缩水。待烙到两面焦黄,还要保持蚝肉的生嫩,汁水饱满、不失鲜味。吃的时候沾上鱼露提鲜,入口外焦内嫩,脆嫩兼备。二人早就饿了,见菜上来,再也挨不过,终究少年心性,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等饭吃完。遂拎箸朵颐,吃的是心畅口滑。“你能不能行!”晏三白一敲碗沿。“怎么?”阎贺百忙之中抬头。“你问问你的袖子,汤好喝不。”同样是辟支服,晏三白嫌衣袖摇曳拖累,一早高高挽起。席面上,阎贺的衣袖摇摇摆摆,看着就快要垂到碗里。阎贺心领神会。“不好意思,兄弟。”阎贺举起油滋滋的手,要挽袖子。“别!”晏三白敲掉他的手。“诶呀,你干嘛?!”阎贺吃痛愕然。“啧,别动!乱晃什么!老实点!诶诶,痛什么痛,卷个袖子还是割你肉啊,油别晃我身上。”晏三白一脚蹬在椅子上,探身给他挽好。阎贺这厮怕是有脏癖,回头再蹭到自己身上,呕。“阿晏,这菜真好吃。”“嗯。”晏三白正努力对付一个猪大骨。“给你。”阎贺把一个蛋黄放在他碗里。“”什么意思。像是从蛋清里抠出来的“我不爱吃蛋黄。”“你不爱吃就放桌上啊,什么毛病啊放我碗里!你不嫌脏我嫌脏啊!”晏三白把蛋黄拣出来撇在桌上,表情认真地吓唬,“你吃蛋不吃蛋黄,死后会掉入蛋黄地狱,只给蛋黄,不给水喝。”“欸,甚是可怕,想想就噎挺。”阎贺顺势思考起这个问题,表情凝重。晏三白呷了一口酒,强绷住面孔,低头在袖子里噗嗤噗嗤忍着笑。“嘿,晏三白你哄着我耍腻子呢,我刚数过,十八层地狱哪有这个样儿”阎贺炸毛。“你说你们家老爷子也怪不容易的,千倾地一根苗,还巴望着你能出息,平地扣饼呢。”晏三白嘴里不停,吃饭和埋汰一样没落下。“你晓得甚么,要想熬出头,便要先熬出黑眼圈,我瞧着你也就那张嘴能叭叭两句,这顿饭呀你自己结账,我不管了。”阎贺祭出杀手锏。“我是无所谓,吃完就走,人家愿意到我家要账去就去,你就不一样了,你想过阎老爹吗?阎贺啊阎贺,你以为啊,为什么叫你,不就是图一饭辄子吗?当我愿意看你这幅肾虚面孔啊。”晏三白摊摊手,脸上贼忒嘻嘻。“你”阎贺气结。酆都流氓,冥府地痞。突然旁边“砰”的一声巨响,皆把两人吓了一跳,转首望去。只见楼梯口窜上来一个彪形大汉,半身赤|裸,筋肉虬实。他脖子上束着漆黑的锁魂链,链子已断,哐啷啷地拖在身后摩擦着地面。此人面颊、耳后皆黥刺金印,上书生前累累罪行。他乍一上楼就掀翻了面前的一桌酒菜。“哗啦啦”盘碗砸地声响了一片,酒水菜汁也四下飞溅,唬地周围的几桌客人都跳了起来,远远地躲开。“靠,这不是酆都地狱的轱辘首吗?怎地给他跑出来了!”阎贺猛地站起身来,碰翻了身后的椅子。《百鬼搜神》中有记,轱辘首为极凶之妖,以吸血与杀人为害,甚至有时五到十只群聚集体出动,屠戮一方,属于危害性极高的一类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