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的斗篷飘进来。“欢迎光临,客官随便看点什么?”皮囊掌柜猛地抬头,打翻旁边的一个盖碗,茶水泼洒在桌子上。“修补一张皮,这生意接不接”斗篷发出瓮身瓮气的声音。皮囊掌柜忙不迭地拿毛巾来擦桌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和善的面孔换上。他什么场面没见过,接手过的皮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嘬着牙花子,“客官,不是我说嘴,你整个妖市打听打听,不说清河,即便是盛京城,要说关于皮囊的生意,我自认元良,没人刚说自己是泰斗。”皮囊掌柜把算盘打的哗哗响,然后往前一推,指着算盘上划拉出来的数字,颇为矜得地说:“鄙人一共经手过一万六千七百张皮囊,无论画皮、修皮、保养皮囊,我这手艺都是一绝的,你把皮拿过来,经我巧手这么一补一修一保养,一条龙服务,保证你皮肤水水当当,细地一个毛孔都没有。”他搓着手,“就是这个价钱嘛”“价钱好说。”斗篷回答。皮囊掌柜眼睛立刻闪出精明的亮光:“是是是,客官,敢问要修什么皮囊?”“这个。”斗篷稍微打开了一点。皮囊掌柜打眼一瞧,“这”他瞪大了双眼,惊地跌坐在地清河县东方上千里的地方是遥海,这边海底深达万丈,里面的宝物无边无数。时人云:无火深夜亮通天,夜明珠儿为瓦檐。花园珊瑚树上果,实是宝石挂上边。万里宫墙无边际,用尽天下黄金砖。水晶宫门白玉地,宫中有宫殿外殿。如此水族宝地如今却是:一声炮响河兵烈,三棒锣鸣海士狂一人手持瓟斝巨斧,揪住鲨鳍,手起斧落,在一头青鲨鳃上连劈数斧。股股涌动的血水被磅礴海水吹成丝带,飘起而散。那头凶恶的青鲨拼命地扭了几扭,终于失去鲜活的生命,软踏踏地死在巨斧之下。砗磲水晶宫。“启禀郎主,清理完毕。”那人带着一身血气拱手回话,声音嗡嗡的,像憋了一股锐气一般。“嗯。”男子面容隐在斗篷之下,说话间是昂长优越的雪颈与清楚滚动的喉结。加上斩杀青鲨的男子,他随行一共四人,皆是一样的装束,腰上挂着避水珠与鱼符,左右两两站在他的身后。避水珠可使他们在海水自由行动,不受呼吸不便的困扰。鱼符虽然挂着一个“鱼”字,但和水并没有什么关系,乃是长官或主上颁发的符信,亦称鱼契。上面纂刻着代表自身的特殊标记,也可以写下自己的名字。这四人的鱼符上除了一些特殊的标记外,写的分别是破鹫、蜻蛉、炎凰、丽王。男子带上白色手套,动作缓慢优雅,“鲟鳇阁下,我是否可以把你杀了,你死之后”他投出一个深浅不清的眼神,问同伴的意思,“那位鲟鳇夫人就随你们摆布了,行吗?”面前是一头大鱼,身体像战舰那么长,鼻如矜闟戟,头似戴兜鍪,其脊背上的五行骨板,凸兀而粗大。听到这话,浑浊的眼珠里,游出了一丝极致的怒意。这是这片海域的主人——鲟鳇蔑刃,他此时身负重伤,灵力已经不足以维持人形,以鱼的形态趴在地上,尾鳍难展,腮部张翕。“当然可以。”蜻蛉摸摸鼻子,理所当然般。斗篷男子语气一顿,音色脆冷如一把利剑,“但你们不能动他的女儿一根手指,因为玷污年幼的孩子是低劣的趣味。”蔑刃浑浊的双眼猛地一闪,尾鳍一摆,张开利齿森森的大嘴,裹起一片泥沙冲撞而来。泥沙升腾而起,庞然巨物重重砸倒在地,血迹混杂泥沙,染红了一大片水域。泥沙沉淀之后,蔑刃肚皮朝上,再不动弹,腹鳍之下是一道数寸长的口子。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托住一颗鸡卵大的珠子,仿佛是由锦母角最蓝的海水凝结而成,蓝得让人拔不开眼睛。“这就是鲟鳇珠,多谢了。”他再也不看蔑刃一眼,收起珠子,擦着手转身离开。“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杀我夫君,夺我宝物,失了鲟鳇珠,遥海珊瑚枯萎,黑潮泛滥,万千水族将无处栖身,你们眼里还有天地王法吗?!”残肢碧藻下,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厉声斥骂,愤怒几乎要将那方寸之眸挤得爆裂,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位少女,此时大大的眼睛中盛满了恐惧。“夫人,作为遥海的女王,你还是自杀吧。”蜻蛉“哐啷”丢出一把匕首。“你这小子,别自作主张啊,我可不像你一样无聊,要是没有赚头的话,我可是不会来这种湿漉漉的地方。”炎凰掸掸袖子,吭声连连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