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飘逸多变,软硬兼施,交手间绞住了短匕,纠缠而上。老道手上施力,意在甩飞晏兮手里的兵刃。晏兮手持短匕,被这股大力扯开数步,短匕却偏偏不离手。清河的日子是安稳了些,真当我手中的刀子钝得砍不动东西吗!缦胡缨上黑雾暴起,一眨眼的功夫,所触之处腐蚀消融。那榴花散人后退数步,踉踉跄跄地站稳,手上的拂尘焦黑一片,眨眼的功夫便化为齑粉,随风而逝。他心下大惊,手中三清铃铃声大作,烟尘翻滚中,数十个婴孩破雾而出。那些孩子穿着红肚兜,裸露的手臂如藕节一般,嬉嬉笑笑,乱成一团。“竟然是小鬼降,看你神眉鬼道的,那方面是不是不行,养这么多小鬼降,赶着给你哭孝呢!”小鬼降是及其残忍的邪术,选取两周岁内的婴儿折磨致死,他们的死状大多苦不堪言,再凝聚他们的怨气,以秘法炼制。老道听他言语粗俗,脸色变了变,三清铃变换了节奏,重新响起。那些小鬼降刹时满脸怨毒狰狞之色,眼口鼻处各流下一条血线,小小的手指甲尖如弯钩,上下翻飞,速度奇快,扑腾而来。“碴架这种活,不适合小孩子。”小鬼降四面八方扑来,眼见要形成合围之势。晏兮在地上利索打了一个滚,提起已经吓傻的瑞八和胡麻,抡臂把他们甩出窗外。“滚远些!别碍手碍脚!”说话间,一只小鬼降已经扑至脚边。他飞腿侧踹,蹬掉一个脑袋,那只小鬼降顿了顿,脊腔上的脑袋,连着肉皮垂挂在胸前,不依不饶,继续扑来。晏兮啧了一声,双刃上黑雾涌动,闪身间,左刃刺穿一只小鬼降的肚皮,勾出一条青灰色的肠子,右刃削掉了一只小鬼降的鼻子,血液喷洒。那两只小鬼降站在原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榴花散人手中铃声不停,一只小鬼降窜将前来,角度刁钻。此时短匕被一只小鬼降钢牙般的牙齿咬住,晏兮厌恶地甩开之下,感知有东西袭来,躲闪之间,衣服的下摆已被抓破。他心中一凛。衣摆缺口处挂着线,随着气流微微颤抖。这是杜梨的狩岳袍…晏兮沉了脸,“好好的,搓什么火气,呐,这衣服我才上身没多久,你们说,要怎么赔…”他收起短匕,自袖中一探,扯出一柄长剑。这剑通体雪白,却没有一丝光泽,看似还没有开刃,护手处似竹节,微微凸起,以区别剑刃与握柄。他仰头,眼神阴鸷,平时收着的戾气此时全面铺开来,席卷了周围……老道见他气势不比刚才,不敢轻慢,三清铃狂响,小鬼降都陷入癫狂状态,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嗬嗬”的声音,撕咬着扑撩而来。“咻!”一只箭矢。速射之下,击碎三清铃,穿透地上的道人,继续前进后,嵌进后方的砖墙中。随之呼啸而来的是盛大的灵气,榴花散人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嚎叫声中,小鬼降悉数退去。箭矢入墙后,“叮”地一声,消解如碎星。竟然是灵力凝粹而成。晏兮顺着箭矢的方向看去。就这一眼,就觉得呼吸有点凝滞,好像胃里有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一样的醉醉醺醺,麻麻酥酥。外面雨已经停了,一只奇大无比的守宫懒洋洋地趴伏于月下山坡,趾端扩展,背满疣鳞。它背上立一男子,长身郎朗,清举潇潇,正放弓收势。他的衣服湿透了,想必刚才在雨中疾行,衣脚处滴滴答答淌着水。那人走上前来,衣袍摩挲出轻微的响动,行走间身上的水珠倒映着满天碎星,仿佛流萤万千。他一双长长的眸子晃荡着浅光,清冷地像要抖落一身疏离。那个在肚子里荡漾了一晚上的名字,晏兮脱口而出:“杜梨。”数丈之外。杜梨没有回应他。他迅速抬手、拉弓,呵成一箭,朝着晏兮的方向劲射而来。箭矢擦着耳畔掠过,射速极快,划破空气的噼驳声,久久回荡在脑海里。一箭如虹而至,射散腾起的一团青雾,再次叮然消散。杜梨掠身进屋,毫无停留,握住晏兮的手臂,携着他迅速退出屋外。“令君,怎么了?”晏兮周身戾气已散,他鼻尖被一股熟悉的柏子香萦绕,感觉心满意足,今晚乌七八糟的烂事所带来的不耐与烦躁,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人献祭,煞阵已成。”榴花道人察觉来者道行高深,一箭毁了三清铃,破了小鬼降,连师弟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