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烟抽得很慢,火星在夜色中是一点刺眼的红。那抹红若隐若现,青烟袅袅,如梦如幻,丝丝缕缕被风吹起,一点一点地模糊了男人的侧脸。夏奕猛地想起十年前,他可爱四目相对。对视来得有些突然,彼此距离又近,虽然短暂,简蛰确信他从夏奕眼底捕捉到一缕伤感和怀念,还有些,可能夏奕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感。空气静得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一秒过后,夏奕回过了神,和之前所有偷看他被发现的反应一样,心虚地把目光移开,人也靠到了栏杆上。他假意望着夜空,但望着望着,也就真的看进去了。黑皮不想打扰二人独处的时光,默默地走开,到客厅里狼吞虎咽吃着猫粮。简蛰夹着烟看他,不动声色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能告诉我,你每次偷看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我正大光明地看你,哪有偷看?”夏奕有些不耐地蹙着眉,“倒是你,每次回眸那么突然,你早就知道我在看你吧?”“这次真不知道。”简蛰笑着吸了一口烟,“那么每次你正大光明看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你真想知道?”简蛰“嗯”了一声。“我在想……”夏奕拖长了声音,抬眸望着夜空。星子闪烁,一片乌云缓缓地飘来,遮盖了天空。夏奕动动喉咙,眼神忽然变得幽远,他嘴唇微启,嗓音有些沉,还有些沙,“简蛰这个人,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装模作样。”闻言,简蛰笑出了声,“什么?”“难道不是吗?”夏奕低低地说,“我分不清你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也完全看不透你,有时候觉得你在帮我,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恨我。”简蛰看着他,目光灼灼,“继续说。”“其实你心里也知道,我们就算一起拍戏,一起吃饭,中间也始终存在隔阂,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得不感谢你为我做的。”夏奕压低了眸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栏杆——他的情绪在波动,他也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或许因为刚解决了一件压在他心头的事,又或许因为今夜夜色太好,有些话,就如开闸的水,注定收不住了。“简蛰,为什么这么多年,我还是摆脱不了你。”夏奕这句话,是真心的。他懊恼,气自己,眉心痛苦地蹙着,“我有一堆想骂你的话,但是现在,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了。”简蛰深深地看着他。他能感觉到,夏奕的情绪今夜到了极限。明明没有喝酒,但此刻两个人就像已经有了醉意,所有的爱与恨都藏不住了。十年了,他一直等着这一天——就算夏奕骂他打他也好,他都愿意受着,只要,能让他把心里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你可以说,我都听着。”简蛰轻轻弹了弹烟灰,语气还是如往日般慵懒。夏奕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有些苦,“算了,不说了。可能我欠了你,或者你欠了我,以前我为你还债,现在又轮到你了。”说着,夏奕转头看向简蛰,语气又恢复了轻松,“聊点别的吧,例如,你现在有没有一两个女朋友什么的?”“我都说了喜欢你,哪来的女朋友?”简蛰说。“……那句话我不会当真的。”夏奕垂下了眼。“为什么不当真?”简蛰又朝他近了点儿,一双妖孽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你以为我这辈子告过几次白?”夏奕眉皱得更深了,眼底甚至含了些怒气,“你明明知道,我们的父亲……”“我知道。”简蛰打断了他,“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可是,那是两码事。”夏奕咽了咽喉咙,夜色中,他喉结滚动,手把栏杆抓得更紧,“……可我们是夏正远和简钦的儿子,这就是一码事。”简蛰侧目看着他的眼。夜色很浓,晚风很凉。夏奕穿着单薄的t恤,发丝还是湿漉漉的。他不再说话,沉默着,似乎压抑着什么。这些年他瘦了很多,身上几乎只剩骨头了。简蛰的心疼了一下,忍不住地抬起手,想去触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