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檀乐脚步一顿,凌浅倒退的脚步尚未跟着停下,忽然就被檀乐往身前一拽。“师兄小心台阶。”凌浅不知对方缘何如此,只回道:“我又不是瓷器,摔不坏的。”“你现在可摔不得,”檀乐扶着他的手不松,隐隐还用上了更大的力气,出口的话仍是极温柔的,“其实我不认为师兄该为了师门与宗宫主划清界限。”“宫主?”凌浅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眼前人喊“魔头”了。檀乐笑脸盈盈,道:“是啊,他是魔修大能,是逍遥宫的主人,我以后再见他,一定不让师兄为难,会唤他尊上。”“你怎么忽然不讨厌他了?”凌浅面色疑惑。“因为我想要师兄开心啊,”檀乐亲切挽上他的胳膊,道,“师兄需要灵力修复大阵,宗宫主乐意给你灵力,多好的事啊,我也惦记着师兄腹中的……玩意儿,可眼下也没有处理的法子,倒不如烦恼少些,来日我再与师兄一同前往东海寻求医治之法。”“檀乐,”凌浅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我认为人与人之间一旦涉及利用,感情就再也不纯粹了,他乐意给,我未必想要,太一门的事,从来都与他无关。”檀乐面色为难,“可是他本来就该为你腹中的玩意儿负责。”“我为救他,服下鲛珠,心甘情愿,这是我与他二人的事,”凌浅长辈心态,语重心长,“至于你们,现下可以寄希望于我个人,但更应该专注提升自己的修行。”檀乐点点头。凌浅也松了一口气。“能早些祛除我腹中的东西就好了,师尊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凌浅掌心按着自己的肚子,温柔看向檀乐,问,“这个,真无大碍吗?”檀乐笑意温和,道:“无碍的,但到底是个异物,或许会让师兄这段时日有些头晕恶心的症状。”凌浅道:“这倒没什么关系,我再不吃东西就是了。”“因为乏力,师兄炼体也会少些,肚子或许也会胖起来些许。”檀乐说着话,竟还在凌浅腹上比划了一下。“你是在与我说笑吗?”凌浅蓦然被逗笑了,拍开师弟的手,也学着说缓解焦虑的玩笑话,“我再怎么懒怠,也不至于把肚子都睡大了。”却见檀乐倏然敛了笑容。起誓抬手。“我今日说错的话皆因中了谢思渊的幻术。”檀乐目光真诚。“为了成全师兄两不相欠的心思,我是不会对宗宫主说实话的。”……是你的崽“眼下是不必让他知道。”凌浅附和道。若是将自己是为了救宗洲才服下鲛珠的事告诉宗洲,或许又要惹出好大的骚乱。他也不能确定那东海黑龙的实力如何,只看体型,那可真是个庞然大物。兴许还能是什么上古神兽之类的。以宗洲的脾气,万一一言不合,就去拼命……“师兄在想什么?”檀乐给他递上一碟画阵的朱砂。凌浅摇头轻叹:“谢谢你,檀乐,能替我保守秘密。”“我,怎当师兄一个‘谢’字。”檀乐低垂眉眼,着实让人看不出情绪。凌浅不能说出黑龙所在,他以心魔血誓许下过重诺。可宗洲不会听他这理由,也许会大海捞针般去寻那黑龙,这样的分别,又不知要多久。“我要快些修复好这大阵,”凌浅向地面洒下鲜红朱砂,拨云见日般地恢复了元气,“修好了,和他一起去东海。”“师兄,喜欢一个人原来真的是藏不住的。”檀乐话音温和。凌浅神色并无波澜。他不会将依赖一个人说给依赖自己的人听。只是更加专心在阵法上,全心投入。檀乐退到后面,坐回到起初光线极暗的石阶上,目光一刻未离他背影。轻轻的话语,略有些低落——“但愿他也能为你舍生忘死。”…………回到住处。已是后半夜。凌浅披星戴月,一身寒霜。打一进了屋子,他就被檀乐缠着说话,牵着往温暖内间引。他实则身子已经很乏了,却依然极有耐心地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个因自己之过,郁郁不乐一日的人身上。直到这滔滔不绝的人忽然噤了声。“你怎么了?”凌浅问话方才出口,转眸一瞧,倏然就见自己布置简洁的屋子竟是不知何时被人摆放了一室鲜花。这些花非凡花,皆是世间罕有的珍惜灵宝。虽是摆放在室内,却如在月光照耀下荧光淡淡,自带灵风阵阵,摇曳生姿。凌浅心中已然猜想到是谁有心送了他这仙境。纵然冷静自持一世,也难免俗,直直走到了一盆风铃似的灵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