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洲面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颜。凌浅却是很快浇灭了这旧情复燃的火:“可我仍然不希望尊上插手,我不需要你,宗洲。”凌浅推开压在身上的重量,坐起身来,目光绝情又坚定,道:“我是在守护太一门,这是我对师尊的承诺,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你的出现。”“没有我,你太一门在被围剿那日就覆灭了。”宗洲的目光有丝丝怨气。“那这就是命,我认命,我要太一门干干净净,”凌浅一见宗洲近到面前,立即抬手抓紧了对方的衣襟,轻轻往外推,道,“我不想师尊回来的时候,太一门已经和魔宫牵扯不清了。”宗洲的眼神当真不解,道:“你情愿并入仙盟,也要嫌魔修脏吗?”“我没想过并入仙盟,谢思渊方才也并未对我用上幻术,我脸色难看是因为……”凌浅正要解释自己不过是在和仙盟周旋,只是为了给修复护山大阵拖延时间。可那阵胸闷恶心的感觉忽然又强烈了起来。他一时因反胃难以开口,就听见宗洲极为遗憾地说道:“你只是单纯嫌恶魔修罢了,嫌恶到,看都不想看我为你做的改变。”凌浅当真冤枉,他看了,从宗洲一身醉人花香,踏入叙花阁那一刻,他就看了。甚至他还险些对这张恢复了黑瞳的脸和清爽俊逸的打扮看入了迷。但他划清界限的心不变,他就不会把这真相说给宗洲听。真相就是,他越是感受到了宗洲的真心,越是不想让宗洲陷入对自己的感情。若是师尊当真不归,他凌浅,是不能放下师门的。“宗洲,你放下我吧,我真的不喜欢你。”可是这样违心的话,他又偏偏不想再亲口对宗洲说了。…………是夜。凌浅坐在书桌前,静静看着自己提笔写下的绝情信。想得入神了,竟连窗外站了个大活人都没瞧见。来人轻声念了一段他书写的文字,“宗洲,你我东海一别,已是诀别,我曾言明对你从未动情,此念,未曾转矣。”“你怎么来了。”凌浅听见声音,立刻以掌心火烧了信纸,来人笑脸盈盈,颈上一道清晰的紫痕,正是白日里险些丧命于宗洲之手的谢思渊。就见谢思渊提起一个食盒在凌浅眼前晃了晃,笑意温柔,道:“你留我在太一门养伤,我担心你会内疚我的伤势,就送些糕点来给你。”谁想留这人在此养伤了,分明是这人讹上他了,赖着不肯走。……盛情难却谢思渊的难缠正如檀乐所说,似块狗皮膏药。一旦给这人找到个留下的理由,任是一年前师尊尚在,也只能碍于仙盟情面,让凌浅以下山历练为由避开。可也正是因为此人纠缠,凌浅才会提前下山。才会,遇见渡劫重伤的宗洲。万般皆是命。“小浅儿怎么又叹气了。”谢思渊进了屋子,正将盛放点心的水晶盏摆放到桌上。凌浅叹气,自然是唏嘘过去一年和宗洲的情分。但也只能是过去了。多想无用。眼下还是赶紧想法子打发这位少盟主回家才好。凌浅不看糕点,只瞧着谢思渊,道:“你看我这太一门不及你凤梧山四季如春,地势太高,入了夜就凉飕飕的……”你还是赶快回家享福吧“地势高好啊,锻炼心肺,”谢思渊总是笑着说话,让凌浅很难说重话,“为兄唤习惯了‘小浅儿’,不是有意惹你不高兴,你不要生气。”“我没有生气。”凌浅收回目光。谢思渊不似檀乐少年心性,为人稳重,明面上看着不缠人,待他总是温温柔柔的,算得上心思细腻。这会子,不过是听他说了声“凉飕飕”,就反应极快地从纳戒取出一件新制的斗篷来。凌浅一被温暖罩住,立刻出声拒绝。可偏偏一碰着谢思渊,这人就哎哟一声,满脸的病痛之色。到底他二人从小一起练功长大。凌浅总还有些兄弟情义在。他眼见谢思渊因宗洲这般凄惨,还真不好再与之推搡。凌浅起身,让出自己的椅子给人,温声问道:“他掐的是脖子,怎么你浑身都疼吗?”“你不是先行离开了嘛。”谢思渊话里有话,意指他未见全貌。忽而又面露苦涩,极是善解人意地说:“为兄相信你是因为了解那魔头才离开的,其实为兄,也不是那么疼。”凌浅眼见这人颈上的紫痕都觉得窒息,这人居然还说不疼。谢思渊温柔浅笑,隐隐有些佛家包容世人的气度。蓦然间垂首顿足,道:“都是为兄不好,为兄若是修为再高些,独当一面,就不必修习家传的幻术,还被人误会,就能为你赶走那缠人不休的魔头,为兄,我,怎么这么没用,还得听命于父亲,来你这做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