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才将钱送来,谢荇是要将我饿死么?”男声尖锐,叫人听了忍不住皱眉,是冯郎君的声音。谢荇听到他唤自己的名字不由一颤,他的声音和语气与二人在一起时的浓情蜜意完全不同。她停下要向内去的脚步,一只手拦住周寅,站在院外听起二人攀谈。大约是打开了钱袋,冯郎君的声音立刻变得怒不可遏:“来得迟便罢了,才这么些钱是打发叫花子吗!”谢荇有些恍惚,他过去从不是这样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躁易怒。映红当即解释:“女郎的钱都给郎君了,如今手上也无银钱,您体谅则个。”还是向着谢荇说话的。“她没钱了?”冯郎君大惊小怪,“那她还有何值得我与她在一起的?喔,自然也有。都水使者家的女婿可是个好身份,能傍上谢家,我和我娘哪里还用过苦日子?我还何需念书?”他显然直奔钱去,压根没管谢荇的信。谢荇摇摇欲坠,几乎要倒下,还是周寅反握住她的手支撑着她让她得以依旧保持站立。映红同样吃惊不已,恨恨道:“冯郎君,女郎一心为你,你怎可如此!”冯郎君却道:“我如此又如何?你打算同谢荇说么?姑且不说她会信谁,我不信你会同她说。”语气笃定,志在必得。映红果真沉默下去。谢荇意识到什么,面上闪过痛色。“你心仪我吧?映红。”冯郎君的语气带着讥嘲,显然很看不上来自她的心意。映红的声音接着便响起,惊诧至极:“你说什么?我从未如此想过!”慌乱得忘用敬称。冯郎君以为她是抹不开面子刻意装模作样,愈加嘲弄:“你还不承认?若非有你在谢荇身边为我说话,她哪里能这么事事听我的?”映红大惊:“你究竟在说什么?”冯郎君有些厌烦,直接点明:“上次谢荇与我说了,多亏你在她身边整日让她按我所说去做,她才能变得越来越令我满意。你为何要代我看着她?不是心仪于我主动为我做事还是什么?”周寅不由轻轻看谢荇一眼,她握得她手好疼。然而谢荇毫无反应,只呆呆地看向院墙,显然陷入自身情绪之中。映红怔怔:“我当真不曾心仪你,我做那些是为了女郎!”冯郎君嗤笑,听她狡辩。映红看他不信,又解释道:“天下女子该以夫为天,女郎心悦你,常同我说日后要嫁与你。我将你当未来姑爷看待,夫为妻纲,才约束女郎适应你的喜好。我从不曾喜欢郎君!”一片安静。谢荇微怔,神情缓和了些,变得复杂起来。冯郎君好不尴尬,握着钱袋几乎站不住,没什么比自作多情更让人窘迫。好在他脸皮很厚,很快变换策略:“你既然在乎你家女郎,便更不能将我方才的话说与她。”他原本得意洋洋,以为能如打压谢荇那样让映红为他所用,谁知失策,映红根本不喜欢他,他那一套全然没用。他已经放出狂言,那些话自然不能让谢荇听到,便想法设法阻止映红说出去。“你并非良人,我定要告诉女郎。”映红咬牙切齿。“你若同她说,她当真会信?你同她说了她定然会来问我,我便说是你对我心生爱慕,刻意要拆散我俩,你猜她会信谁?”冯郎君十分无耻。映红被他气得牙关颤抖,怒指着他说不出话。“好好为我保密,日后我娶了谢荇抬你做妾。”冯郎君看她被自己拿捏,忍不住暴露本性。谢荇恨得双眼通红,怪自己所托非人。她要冲进去怒骂冯郎君,却被周寅牵住,情急之下她脚下一碾,碎冰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周寅眉头轻挑,只听冯郎君狐疑:“谁?”今日慕虎馆无偿为西街人诊病,几乎所有人都去了。谢荇被冷风一吹清醒了些,胃中翻涌,拉着周寅便快步走。冯郎君从房中出来要看看是谁,只见谢荇带着周寅远去的背影。他霎时间心如火烧,脑中只余下两个大字闪烁。完了。“女郎?”映红跟了出来,一眼认出那是早晨她亲手为谢荇系上的斗篷,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冯郎君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追。周寅与谢荇上了马车,冯郎君堪堪跑到车前,口中不住叫着:“阿荇!阿荇!你听我说!”阿荇哪里肯理他。车夫一扬马鞭抽向马臀,马儿嗒嗒跑起来,惊得冯郎君一屁股坐在地上,吃了满嘴的灰。“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冯母拎着药包回来,见着儿子瘫坐在房中,一下子心疼坏了。她将药包往桌上一堆,快步到他跟前蹲下,仿佛天塌了般扯着嗓子嚎道:“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