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可没有邀请你来我家。”
她说:“我有话要说。”
易思违站着不动,莫乌莉已经推开门进去。时隔这么多年,她再度来到他家。这里的生活气息比从前更薄弱,毕竟,他并不需要常常回到这里。易思违站在玄关,眼睁睁看着她脱掉外套,转过身来,好像在自己家一样流畅。
她用虚无安抚他:“要不要做?”
相当漫长的十几秒钟里,易思违沉默不语,最后,他只挤出两个字:“出去。”
莫乌莉却露出一如既往难以解读的微笑:“你不怕我拖着你堕落?”
正是因为怕,所以才求她离开。这样的真心话,他没有说出口。易思违戒备森严地注视她,竭尽全力驱逐她。
她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像响尾蛇晃动尾巴一般,莫乌莉说下去:“万一我到处宣扬易医生和我的私情呢?要是我说你和药代有勾结呢?假如我去医院门口哭诉,说自己被你欺骗,被你抛弃了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莫乌莉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空空如也,于是利用卓绝的美艳和聪慧残害他人。她与这个无情的世界交战,向无辜者注入毒液,玩弄猎物,以此为乐,又或者一把抓住它们,塞进自己胸口的洞里。易思违知道,他从她那里得不到爱,就算成为她俘虏,他也只会日渐腐烂,最终被她厌弃。
有一瞬间,易思违浑身紧绷,眼神也冷了下去,然而,心却异乎寻常地躁动。他束手无策。
从一开始,易思违就知道引人喜爱的诀窍,这是他与她共同的特征。只是,他和她并不一样,对任何人的喜恶都随遇而安。命运给他的东西,他都照单全收,不刻意改变什么,也不寻找强烈的波动。
或许,他一直都在等待。
等待这样的人生被打破。
期盼自己被摧毁的那一天。
易思违伸出了手。
击中我。
自始至终,莫乌莉都耀武扬威地笑着,即便被抓痛了手臂,被拧着转过身,被推到墙壁上。她双手扶住墙,腿上一凉,裙摆已经被人向上拉。久违的接触使人心旷神怡,她顺其自然作出反应。
急遽的怒气麻痹了心脏,易思违不疾不徐地靠近,用更宽阔的手与肩膀钳制她,纵使清楚这是徒劳。
摔坏我。
把我砸个粉碎。
无所顾忌地毁掉我。
用手支撑着她的身体,易思违贴住莫乌莉的耳背,一字一顿地说:“我爽之前站好了。”
莫乌莉从未怀疑过,只要她想要,他的心、脊梁与灵魂就都是囊中之物。对许多人来说,与她相遇的时刻就是高光,从那之后只剩沦落。他也不例外。她知道自己赢了,怡然自得地仰起头,笑声像悬挂的刀尖轻轻相碰。
不要顾忌,易思违心想,尽情毁掉我吧。
选择她不是自暴自弃,而是一种毅然决然的复仇。他放弃了被爱,拒绝近似陷阱的希望,这是对将他带到这世上的人,对那些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将他反复遗弃的人的报复。他不再需要爱了,连尝试都不要。
第二天天蒙蒙亮,家门打开。易思违准备去上班,就要走了。本该在睡觉的人裹着毛毯出来,非要揪住他的衣服,强行拽回来接吻。他按着她的肩膀,却不怎么敢使劲。两个人难舍难分吻了几分钟,她的手太不安分,他只能快速推开她,这才如愿以偿出门。
易思违下了楼,才到车边,手机就震动。他掏出来,看到莫乌莉发消息给他。
莫乌莉说:“‘早上好’呢?”
他低声叹气,一边坐上车一边编辑回复。“早上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