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池一个没忍住笑起来,切到一半的里脊也不切了,双手按在砧板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他断断续续地换着气说:“祁教授,您真是一时糊涂。我下次一定拍给你看看,他们到底在干嘛。”祁景琛坐在沙发上皱了皱眉,他从大一第一天起到如今执教第五个年头,见过上课打游戏打到尖叫骂人的、短视频声音外放而不自知的、连吃泡面的都见过,唯独不知道会有人假借拍ppt的机会偷拍自己。有什么好拍的,祁景琛只有这一个想法,苏池安慰的声音立刻响起:“祁教授,那是你英俊帅气风流倜傥他们才拍的。”他的声音还带着未尽的笑意,接着建议道,“你多加点学生的微信,朋友圈里肯定一抓一大把。”祁景琛学生加的倒不少,但他很少逛朋友圈,有些同学手动把他屏蔽了也说不准。他解锁手机屏幕,戳进朋友圈一条条翻了翻,一般申请好友的学生都会自带学院姓名,也算是一目了然,看过去也有些许印象。他的手停在一小时前的一条朋友圈,是郁川川的聊天记录里,赫然出现了祁景琛今天上课的照片。那是偷拍的,教室里光线不太好,他又正好是在讲课的表情,已经配上了字做成了表情包。祁景琛“啪”地锁上手机屏幕,苏池那便传来炒菜的声音,已经没有理会等着吃饭啥也不干的祁景琛。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苏池系着围裙的背影,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前段时间还活跃在屏幕上、光彩照人的知名艺人,这瞬间就在家里围着柴米油盐转,全然成了普通人。那么,在他的艺人生涯里,遇到的被偷拍、被讨论、被恶搞、被质疑,恶意和善意交织着,应该是数不胜数的。他知道很多经纪人不让艺人总是看微博,不让他们在短视频平台上搜索自己的名字,大概就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如果此刻但凡有一个媒体人见到苏池这副模样,拍下来随手一发,必然就要引起说不清的轩然大波。作为公众人物,这样的飞来横祸他是否会习惯?油烟机运转的声音有些大,祁景琛盯着那飘然而起的白烟,心里但愿他不要习惯,还留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就像不久前他装晕躺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用行动对镜头侵犯做出了反抗。这也是祁景琛觉得他的少年气余韵尚存的重要原因。少年就要永远发出炽热的光芒,撼动黑暗冰冷的潜规则。苏池关掉油烟机,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就见到祁景琛站在自己背后不远处,他回过头问:“发什么呆?拿筷子吃饭。”祁景琛回过神,还有些木然地走过去拉开橱柜拿出碗筷,苏池眼里闪烁着白炽灯照映下的小小光斑,侧过脸盯着他问:“怎么?还真看见点什么了?”祁景琛闭了闭眼又没说话了,苏池隐约猜到了些,见他这个样子也没打算多问。坐下时祁景琛拿起筷子,犹豫了会儿问:“你粉丝给你做的表情包……多吗?”苏池先是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手一松伸到里脊旁的筷子掉在了桌上。祁景琛没看他,自己夹起菜吃了起来,一副企图糊弄过去的模样。苏池捡起筷子憋笑着说:“多得很,看我这么英俊潇洒竟然还能被抓到那么多奇怪的图,你不要小瞧了那些姑娘。”“包括你的学生。”苏池轻轻戳破了祁景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那个盲区。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安静。苏池吸了口气,逗完了对迷妹的能了毫不知情的祁景琛,决定说说自己的正事。他放下筷子低着头轻声喊道:“祁景琛。”祁景琛吃得也心不在焉,听他这么一叫,手上的动作彻底停了,看着身旁盯着身前白花花的米饭的男明星,两只手在饭桌下紧张地绞着。“我左眼恢复了好些,只有一点点起雾的感觉了。”祁景琛呼吸有些重,他知道接下来苏池可能说什么。苏池鼓起勇气抬头望着祁景琛,想把左眼尽力能让他多看点,最好他能像才来的那几天,例行检查一下。但似乎从苏池感到有好转开始,祁景琛已经把例行检查减到了三天一次。他和那双没有什么波澜的杏眼对视着:“金祥区那边有个公益话剧表演,我有点想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行。”祁景琛的语气毫无商量的可能,苏池低下头往回缩了缩,很委屈的样子,祁景琛深谙对面的人根本上还是个考演戏吃饭的人,决心不吃这一套,解释道:“昨天给你检查过,还没有完全稳定。你这一排练就是十天半个月,出事了谁负责?”苏池拿起筷子一下下戳着碗里的米饭,转移心里的怨气。他和祁景琛都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谁给谁报备的义务。祁景琛说是主治,但苏池有手有脚有家门钥匙,硬要去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