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被揍了一顿的屁股,沈示痛定思痛,思索片刻便锁定了晏白青这个犯罪嫌疑人。说实话,沈示小时候的分数也不算惨烈,只怪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示三年级的时候,和他站在同一起跑线的沈虔已经显山露水出了学习天赋,率先跳级上了四年级,并且依旧稳坐年级是的,这些我到这个家之前发生的前情提要都是我看来的,从沈示的日记本上。沈示有写日记的习惯。大概是有名垂青史的梦想,自打会写字开始,他便像个强迫症般风雨无阻、事无巨细,每天都坚持将自己的黑历史记录在案。说到这儿,我要事先声明一下,我从不做窥探别人隐私的勾当,是日记先动的手。再说了,我只是一只猫,哪儿懂那博大精深的方块字儿。……好吧,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多看了它一眼。感谢这些日记,我才能了解沈示和晏白青两个人之间的来龙去脉,以及沈家的基本情况。沈家三口人,俩儿子一个妈,配置相当符合当下流行的丧偶式教育法。不过沈家的男人却并不是因为什么事故而从不抛头露面,而是他压根就不在国内。元宁县所在的元省靠海,是较早发展海运的省份之一,这种氛围所培养的居民大多具有冒险精神,因而移民文化盛行,同时也涌现出了一大批前往异乡追求财富和梦想的年轻人,虽然手段并不怎么“正规”——他们还有一个简单易懂的名字,那就是偷渡客。便利的海运条件为元省的居民们创造了机会,不少人甚至不惜举债偷渡,兄弟俩的父亲沈鑫便是其中一员。沈家兄弟呱呱坠地不久,他便向亲戚朋友借了十几万,搭上了开往欧洲的轮船,临走之前信誓旦旦地向梁媛表示,总有一天会将他们母子都接出国。然而一转眼十多年过去,沈鑫只在一开始的几年里有些音讯,而后通讯工具逐渐发展起来,他却与家人断了联系,也不知是死是活。男人失联,当初所欠下的十几万债务也只还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压在了他的妻子梁媛身上。梁媛文凭只到小学,未曾学习过一技之长,但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为了谋生,她开始做路边摊,卖一日三餐与宵夜,每天为了二两碎银起早贪黑。她知道再穷不能穷教育,但也无法兼顾两个孩子,所以沈家俩兄弟连幼儿园都是轮流上的——经常是梁媛送一个去上学,另一个就在摊子上帮忙。不过根据沈示后来的“回忆录”显示,他当时觉得去幼儿园学唱歌和手工特别没意思,宁愿在摊子上和来吃饭的客人聊天,所以经常偷偷和沈虔交换身份。两人本来就是双胞胎,梁媛自己有时都分不清,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他给混过去了。看来沈小二对学习的深恶痛绝在那时候早已初见端倪。还好天道酬勤,在俩兄弟上小学之际,梁媛还清了一半多的债务,还从晏白青的外婆手中租下一套带铺面的房,开了餐厅,举家搬出了原来居住的老旧筒子楼。沈示在照片中看过父亲的影像,也听过梁媛描述的关于他的只言片语。但对于这个几乎是从未见过面的所谓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毫无感情,更谈不上什么想念,偶尔回忆起小时候的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被债主的砸门声惊醒,而母亲在一边默默垂泪的场景,心底也不免会生出一些怨恨。所以,当他在日记里把沈鑫描述成一个“垃圾”的时候,我相当感同身受……因为在没有爹这件事上,我和我妈也是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