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枫一边记录,一边又催流程:“后来呢?”“后来……研究暂停了三个多月。我们都打算放弃的时候,胡翔回研究室整理东西,不甘心地给干涸的泥土浇了一点水,‘未来’却破土而出长出新芽。”南望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深呼吸以平静心绪。喻晴天怼他:“这在植物里不算稀奇吧?”“对,就像枯树发芽。”南望笑:“但我们那么想让它存活,甚至把之前所有摘取的枝丫都用光了,把泥土里残存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会漏掉?”“而更让我们惊讶的是,从胡翔浇水到它发出新芽,整个过程不过三个小时。它的生长速度比以前更快了!”“那……是怎么长起来的?”石枫表达了不理解。“不知道。”南望也有点泄气,“在那之前,我们没有发现残存的根或种子。如果真的有,那这东西一定小于种子……是肉眼看不到的。”南望说着,抬眸就看见了石枫略显局促的神情。他顺着目光移过去,看见一个缩在窗口旁,抱着双臂咬着唇生着闷气的小脸。实在想不到她莫名的闷气从何而来,南望笑了笑,拧开一瓶可乐递过去。喻晴天斜眼瞟了下,伸手接了。虽然还是不说话,气氛却缓和了。石枫对南望投去一个赞许神色:还是他有办法。喻晴天喝了两口可乐,“继续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写那些过往么?还是我藏着掖着不想说啊?”原来如此。南望秒懂。打算待会找个机会哄一哄。“刘教授重新找到我,让我回归研究室。然后我亲眼见证了它的成长、突变、修复、再突变的过程。它复活之后长成的第一个形态与死亡时一模一样,但是后来的过程跟以前刘教授的观察记录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我的热情已经大不如前。刘教授为了调动我的情绪对我说:也许研究透了它,就能研究出‘死而复生’或是更伟大的……”南望说到此处突然停下,引得喻晴天和石枫异口同声:“更伟大的什么?”“不知道。这就是他的原话,‘更伟大的……’字眼之后没有其他。我也是对这句话十分好奇,才一直牢牢记着。”刘明到底想做什么,又或者已经做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从他这句没说完的话里隐隐透出他的野心。喻晴天:“这之后呢?”“这之后……就跟我那天说的一样。”南望沉思良久,“如果说那段时间有什么奇特,就是研究室里陆陆续续新增了一些设备,甚至连学校生物实验室都没有的国际最前沿的那种类型。”喻晴天用手指敲击着可乐瓶,“我猜刘教授是用没说完的‘更伟大的……’野心……找到了资金支持。”南望没有发表意见。他也是这么猜测的。“一直到研三上学期,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就记得那个时候忙着毕业论文。有一天我撞见刘教授跟另一位郝教授聊起我们的研究。”石枫:“郝芳?目前能判定的最早一个消失事件。”南望点了点头,“从他们的聊天判断,郝教授应该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会经常跟刘教授交流心得。而他们提到了一个点……黑猩猩实验。”喻晴天和石枫不约而同静了下来。片刻,喻晴天问:“所以你质问了他?”不然他和刘明的矛盾怎么激化的?南望摇头:“没有。当时莫名产生一个想法,刘教授能和郝教授说的却从来没跟我提过,他也许不相信我。所以我闷了一段时间,忍不住问了胡翔。我们聊了没几句就被刘教授听见了。”他默了默,“然后,我们就发生了一次激烈争吵,是研究开始之后最激烈也最长的一次争吵,从晚上争执到第二天中午,刘教授为此还请假没去上课。”石枫好奇:“不就是用不用‘猩猩’做研究么?能吵那么久?”南望唇角飘起一抹苦笑。他微微低垂双目,似在思考是否继续剖开那些陈年旧事。好一阵过去,他都没有开口。石枫朝喻晴天看去,想问问她怎么办,是追问还是继续等。谁想目光扫过去,喻晴天也在发愣,眉头还比南望皱得更深。又过了一阵,喻晴天先开口了,“我想起……我们从市区撤离的路上,你暴露自己会格斗的那一瞬,曾问我‘那东西是狼人么?’”当时喻晴天震撼于南望的隐瞒,却忽略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现在回溯起来,竟然发现这句话在无意中表露了他的心迹。喻晴天正色,“你为什么会以为是‘狼人’?”缠缠怪本是变种狐狸,因为是美洲灰狐而非本土常见的赤狐,所以很难第一眼就看出来。但仅仅因为可以呈现站立姿态,又能像人一样环抱就联想到人,倒也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