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对其他人来说依然过得很热闹。像往常一样,章宇航一家四口用菠菜,胡萝卜和火龙果分别榨汁包了彩色饺子,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看春晚,守岁,他凌晨一点睡下,完全没想到四个小时后就被申桐光的电话吵醒了。他抓起手机闭着眼“喂”了一声,对方好久都没动静,等他都快要再次睡过去了,申桐光才在那边吸了吸鼻子,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我现在在木远。”作者有话说:小申:什么时候给我换的情侣铃声??(ΩДΩ)小章:现在才发现,是不是因为除了我都没人给你打电话呢?原来你只有我啊宝贝。小申:……你给我滚!!你对前任也这样吗?章宇航打了六十六块钱的车到木远机场,其中有六块是司机的春节补贴,司机对这个硬凑出的六六大顺表示很欢喜,等他下车之后还在司机群里发了个语音:“兄弟们,沾沾喜气,一路没碰着查酒驾的。”凌晨的机场灯光明亮,广阔而安静,像被整个城市抛弃在郊区的玻璃宫殿,章宇航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申桐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充电柱旁边的位置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身上穿得也很单薄,冲锋衣加牛仔裤,鞋带散了一只,连裤管下露出的袜子都是不成双的。章宇航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慢慢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许多狠心想坚持的原则顷刻崩塌瓦解了。人来都来了,就在跟前,还能打包扔回去咋地。他没出声,可是刚坐了一会儿申桐光就惊醒了,迷瞪着转过脸看了他一眼,雏鸟似的慢吞吞把头靠过来,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挨着。章宇航闻到他头发上淡淡的香味,依然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你对前任也这样吗?”“你不就是我前任吗。”申桐光小声说。章宇航咬了咬牙,恨不得咬下块他的肉,冷笑:“我可没说过分手。”这人大半夜抽风坐飞机过来,对他说的宇航还没等开炮,申桐光的下一句话又接踵而至:“你包的馄饨都吃没了。”再一句:“甲乙丙丁的猫砂也用光了。”章宇航忍无可忍:“申桐光——”“我想你了。”章宇航一句骂硬生生噎在嗓子里,怔愣片刻,挺没出息地心跳失速,忍不住垂眼看他头顶两个小小的旋儿,绷着唇角说:“是想要保姆了吧。”申桐光忽然伸手捉住他衣角:“对不起。”“不需要。”章宇航掰开他说,“你根本没把我当男朋友看。”申桐光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空荡的手心,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茫然又无措。“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行。”他熬了一夜,竭力在浆糊似的脑袋里寻找求和讨饶的字句,“你要我干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能不能别走?求求你。”他二十四年的人生里只有过一段恋爱,一段就完全摧毁了他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一直是断崖式下坠,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是章宇航突然推开了那扇生锈的门,他让他看到过外面波光粼粼的海,现在再要关上,竟然比让他死还难受。昨天晚上他差一点……差一点就嗑了药。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勇气,竟然什么都没带,大半夜买了机票就只身飞来完全陌生的城市。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已经有整整四年没出那个城市一步了。明明是四肢健全的人,却像被无形的铁链镣铐拴着脚,连怎么逃都忘记。归根结底,只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他茫茫苦海里仅剩的浮木,凭借求生的本能非要抓住不可。“申桐光,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别说问,碰都不能碰。我也不想逼你,但是你要向我保证一件事,”章宇航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胸口,“拿出点真心来,行不行?”“……可是,”申桐光无力地望着他,怔怔地说,“那个东西我已经没有了。”章宇航也看着他,嘴唇抿得很紧。申桐光渐渐乱了分寸,颠来倒去地重复那几句话,我保证,对不起,你可不可以继续喜欢我……眼泪也不停跟着掉,魔怔了一样,惹得对面几个打扮得很商务的精英人士纷纷看过来。“哎,又背渣男语录,我真是……”章宇航忍不住用力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得了吧,多大人了,人面兽心的,哭什么哭?我哪说要走了。”申桐光也不觉得疼,只是很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怕他甩开,攥得紧紧的:“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