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母亲的手术费和申桐光艺考的缴费让许知行资金周转不开,他没有亲人,县城的朋友也没人能动辄掏出几十万,无奈之下我也是宇航问:“那个房间是他用过的?”“……是我过去住的,”申桐光垂下头,像个电量逐渐放光的玩偶,“现在里面放的都是老师送我的礼物。”那些东西,说实话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么多年他仍然不知道怎么面对。无数昂贵的画笔画纸,付出高昂运费的画集,还有再无复刻的限量手表鞋子,光鲜亮丽的一切就好像老师残留的血肉,骨头,生命,沉重到他无力触碰。章宇航看不出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全说完了?”申桐光茫然地看他。章宇航忽然倾身把他抠指甲的手拉开,指腹似有若无在他手腕处摩挲了一下。那一秒像触电一样,申桐光像刺猬猛地团起来,两只手都塞进被子下面。事情过去很久了,连疤痕都淡成了细细的纹路,可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阿姨她……卖掉了当时的房子,但只是杯水车薪,我打很多工,赚得不多,连每个月的利息都不够,每天家门上都被红色的油漆写满恶毒的话,但我不想搬走,老师好像还停留在那个房子里。“有天我太累了,凌晨下ktv的晚班,在街上我就一步都走不动了,干脆坐在十字路口中间看着信号灯轮流亮,很开心地想,如果下一秒有辆车轧过我就好了,可惜没有,一辆车都没有。后来那段时间我总想死掉就好了,一直想,一直想。如果死掉,就可以去那边见老师……”哧——椅子被章宇航猛地往后推,申桐光抬头看到他的眼神,惊慌地连忙止住话头。“申桐光,不怪你,你太可怜了,别自责,”章宇航看着他,下颔绷得紧紧地,“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吗?”完蛋了。申桐光绝望地想,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蠢话,死不死活不活的,听着就感觉败兴又晦气。章宇航感兴趣的是那个轻松又快乐的申桐光,真实的他没人会喜欢,永远永远。章宇航忍了又忍,咬牙切齿,终于爆发:“你挑男人的眼光太他妈差了!”申桐光:“……咦?”章宇航气得青筋乱迸。什么走投无路,要真是只为解燃眉之急,怎么可能后来捅那么大的篓子?许知行这个人根本毫无底线,连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都做不到,如果实现不了,还不如从开始就别说。最后兜不住了干脆一死了之,让五十多岁的母亲和申桐光来面对那些债务,懦弱又贪婪,人渣!他根本没有得知秘密的豁然,只是愤怒嫉妒又心疼,他想凭什么这种人把申桐光的初恋变成这样,让他这么多年连善待自己都做不到?“那个,章宇航?”申桐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不会……在吃醋?”“我吃醋?我吃什么醋?我是未来的栋梁,八点钟的太阳,你的现在将来时,”章宇航无头苍蝇一样迈着长腿满屋乱转,“就那种人的臭老陈醋,我还怕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