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淑仪大惊,若说方才她还抱着皇上惩罚柳翩翩的心思,那么此刻她这念头连想都不敢想,恐慌一瞬攥住了所有心思,她是家中幺女,从小才艺双馨,得尽族中长辈的宠爱,在后宫中太后撑腰,早不知“收敛”一词为何物,此刻被皇上责罚,恍惚生出种若皇上要她死,哪怕她有太后撑腰,可依旧活不到五更的错觉。她忙要跪下求皇上饶命,可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倔强却不允许她怯懦。她忍者抖瑟的身体,仰着头看萧荀:“皇上,您就不问问柳翩翩究竟背着皇上干了什么,就要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李宏,你帮胡婕妤想想哪错了。”萧荀似懒得理她,他迫不及待的大步走到柳翩翩跟前,快速打量她周身一圈,似在查看她伤着没有。“皇上——”胡婕妤急切的追上两步。李宏跪了一下午哪儿会知道胡婕妤哪错了,不免心虚,他忙拦着胡婕妤,梗着脖子装腔作势:“淑媛娘娘你跟老奴来,老奴细细的跟您讲——”这边说话时,柳翩翩也查看完月儿的伤势,她额角青红一片,主要的伤在后背,因隔着衣裳她看不到,抬眸正要给萧荀请安回去,就见不知何时萧荀已站在她跟前,正神色紧张的盯着她。见她看他,萧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握拳轻咳一声:“还能走吗?”柳翩翩点头正要扶着月儿走,忽想到生死不知的李茂,胡淑仪既然能亲自来尚食局堵她,萧荀不可能不知她令李茂私下往齐国传家书的事,那么李茂如今柳翩翩忽然不敢往下想,一把攥着萧荀手臂急切的道:“皇上,是臣妾思家心切,叫李茂帮臣妾往齐国传信的,您若罚,就罚翩翩一个人,别罚李茂,臣妾求您”说罢,就要朝萧荀跪下。萧荀立马反握着她的手腕,将她还没跪下的身子拽起来:“李茂人现在好好的。”“真的?”正惊惧着的柳翩翩一愣,狐疑反问。看着她睁着湿漉漉的双眸信任的盯着他,萧荀不仅没感到心头愉悦,反而忐忑着有些心虚,早先他令七弟控制李茂等人,并没下令刑讯李茂,可听胡淑仪所言,可能七弟的人去晚了了一步,被胡淑仪赶在了前头,依她那蠢脑子行事,那李茂恐怕此刻已丢命也说不准,这话已到嘴边,他却忽然说不出口变了味。萧荀捂唇重重的咳嗽一声,朝身后高声唤:“李宏。”李宏正吐沫横飞的忽悠胡婕妤,闻言立马飞奔过来,皇上瞥他一眼,幽幽的道:“尚食局的李茂李公公人怎么样了?”李宏一愣,他哪儿会知道什么劳什子尚食局李宏?遂瞪圆了眼珠子瞧皇上,望皇上示下。皇上幽幽的看着他:“就是平日给翩翩传家书的那个,你去瞧瞧他人在哪,若安好,这几日让他过来找翩翩请安,若人歇下了,今夜就免了。”听出弦外之音的李宏恍然大悟,这后宫的主子平日若罚犯了错的奴才,轻则一顿板子,重则打死,这李宏应当是犯了事,皇上这话便是要他去看看李宏是否活着,若活着就令他养好伤来找淑媛娘娘,若人死了,便是要他寻个理由搪塞淑媛娘娘人被放出宫了,不知去向。想到这,李宏忙令宫女拉走胡婕妤,而自个去办事了。被蒙在鼓里的柳翩翩自然不知这对主仆打的哑谜,只以为李茂人还没事,自然对萧荀感激涕零。萧荀受之无愧,很难做到一本真经的讲瞎话,转念一想,这小骗子频频骗他,将他耍的团团转,而他就骗她一次,还是善意的欺骗,那股心虚便上升为“理直气壮”,甚至还隐隐有些自鸣得意,连带着来时想见她的一腔“踌躇”也一哄而散。这念头在脑中刚闪过,下一瞬,柳翩翩为难的盯着他:“皇上若无事,翩翩想先回宫等消息。”还想给她热乎一会的萧荀:“”今日见她放纸鸢那一幕后,萧荀脑中不时浮现那情景,知她骗他,又气又怒,后来看了她的家书,知误会她是“奸细”的事,气愤之余竟隐隐愧疚想要补偿她,遂挠心挠肺的想见她,如今人见了,按理说他该见好就收了,回去晾一晾她,省的她恃宠而骄以后还骗他,可他脚却如同在地上生根一样挪不动。他左瞟瞟,见远处是朱红的宫墙,右瞟瞟,是空寂无人的宫道,他索性抬高头那都不看,却发现夜空中有一只飞鸟从他头顶飞过,激灵一动,笑道:“翩翩还没用膳吧,朕刚好有空,陪翩翩一起用膳,边说说李茂的事。”柳翩翩满心想着李茂,和月儿的伤势,那还有心思用晚膳,可皇上刚帮她躲过一劫,此刻问起李茂,应当是要问她为何给父兄传信的事,便压住心底不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