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小孩清澈坚定的眸光太亮了,还是哪一句话刺到他了,朱元璋最终没忍住,突然抱着自己小孙子,放肆大哭了一场。
那哭声
比晋王的动静还大。
京中事务差不多弄好,朱高炽也要跟着爹娘一起回北平了。离开前,朱高炽和朱济喜见了一面,两人都跟着亲爹就藩,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如今再见,明明年岁都还小,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两人约在城中一茶楼,他们不喝茶,但这里视野好,包厢窗户打开能看到应天府大半风景。
两小孩在外叙旧,东宫,也有人掩人耳目,在一间书房谈话。
书房是朱允炆之前用的,后面他习惯跟着朱雄英读书,这边也就空置了,周围环境清幽安静,是个很好的谈话场合。
吕氏坐在桌前,看向站在门前,神色慎重的吕本,也就是她亲生父亲。要是朱标在这,就会惊奇地发现吕本另一张面貌,不是什么老实本分谨小慎微的读书人,更不是什么清风道骨的儒师。
“娘娘有什么话就快说。”吕本眉宇微皱,显然对吕氏突然把他叫到这谈话有些不满。
东宫如今虽然都在吕氏掌控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急事父女两最好不要私下见面,就算要说点什么,也能等过几月后,他会成为朱允炆的老师,到时候也能找到机会说上话。
吕氏紧紧盯着她生父的眼睛,音色绵软,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父亲,您做事可否想过女儿和您的外孙,太子如果出事,您又打算如何。”
吕本眼神一变,眯了眯眼后又缓和了神色,“事前不是给你传讯准备了,只要防范得当,不会有事。”
“父亲!”吕氏声音忽然尖利了些,就像一朵无害菟丝花突然伸出利齿,“意外不是人力可控的,即便这次失去机会,以后还有,你们为何要用”
“行了,这件事休要再提。”吕本扭头朝外看看,门外虽然没人,院子里还有吕氏心腹守着,但他依然不放心。
“再说,事情没闹大,你母子三人也没事,不要再无理取闹,因为这种小事把我叫来谈话。”
说完吕本就拉开门,一脚踏出时又顿了顿,扭头看向吕氏,“宫中行事要小心,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吕本眼神微厉,临了又安抚一句,温声道:“你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父亲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门又轻轻合上,院子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彻底安静。
桌前吕氏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尖锐一头在桌面狠狠划过,发出令人耳颤的难听声音,而吕氏一双眼比吕本刚才还要冷漠。
等吕氏情绪稳定,红木桌面早已不能看了。
她莲步轻移,走出房间,吩咐宫人把那张桌子收拾了,换一张新的,宫人来来回回,手脚麻利地处理好,很快,这间偏僻小院就恢复安静,再也没有脚步声来回。
书房书架后面,一两米多高的书柜,底层一排柜子有一扇柜门轻轻动了下,又过了很久,一只小手拨开了柜门,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里面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这天,朱高炽跟着爹娘一起回北平了。
出了城,他脑袋探出马车,回望渐渐远去的京城高大城墙,最后在飞扬的尘土中,他收回视线,重新坐回车内。
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如果不出意外…。
这座繁华的首府又要迎来一波震荡了吧。
第64章第64章北平新生活
时光一闪而逝。
大明一年比一年冷,洪武十七年冬,大雪连下一个月,整个北平府都变成一座冰雪城,更别说茫茫漠北草原了,方圆百里见不到一丝绿色,不难想象这个冬天草原人民过得多艰难。
今年刚入冬,预感日子不太好过的草原部落,决定先发制人朝邻居大明要点东西过冬,大家都是邻居,接济一下怎么了。于是,残元招呼都不打一声,派出数十支游骑一起突袭大明几个边塞口。
这在往年也是常规操作了,只是今年刚入冬气候就冷得不同寻常,于是草原部落一咬牙,决定再和大明掰一掰腕子。
当然,正面较量那是傻子才干的,他们只想抢东西,不想和大明你死我活。大家分成数股游击力量,你抢你的,我抢我的,抢到东西就跑,端看谁的运气更好。
数股草原游骑,每一股都有两千到四千之数,只是抢点东西,足够了。虽然伤亡率是避免不了的,但只要成功抢一波就跑,这点折损算什么。
这其中有几支游骑目标正好是燕王朱棣管辖的北平都司范围,但他们却没听过燕王朱棣名声,以往怕的也是镇守北平的大将军徐达,但据可靠消息说,徐达入冬前就回应天府了,这个时候没在北平。
嗷嗷嗷嗷,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草原游骑发出奇怪叫声,跨下战马感受到骑兵兴奋,马蹄都要飞起来了,径直冲向开平卫。
开平卫作为北平都司辖区内最前沿的边塞卫所之一,时时刻刻都要防备草原恶邻的骚扰,在骑兵还没影子时,远处的瞭望高台就升起了示警狼烟。
狼烟升起,所有士兵拿好武器,城外干活的农人也迅速拿起工具拔腿就跑,这一刻大家拿出了百米赛跑的猛劲儿,跑慢一步等待他们的就是草原恶邻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