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听得直皱眉:“这话哪里是该对郎君说的?”冯和道:“郎君既不好走开,又不便留下,只能请大姑娘赶紧去一趟。”陶云蔚没说什么,只脚下加快了些许步伐。——“徐大姑娘也太客气了。”前头忽然传来了陶伯珪的声音。——“我家三姐的伤托了陆三先生和崔家姑娘送来的伤药之福,早两日便好得差不多了。难为徐大姑娘今日还特想着要送药和补品来,但给了她实在浪费,正好徐大姑娘也伤了,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杏儿险些笑出声来。陶云蔚也弯了弯唇角。“阿珪。”陶伯璋见徐氏面色微变,怕弟弟再说出什么更挤兑人的话来让对方下不了台,于是提醒出声。他虽不欲与徐家再结这门亲,但三娘的伤毕竟只是意外,徐氏又是特意赶来道歉,于情于理都不该太过为难。徐氏看出了他的回护之意,当即按捺住心头的恼怒和尴尬,故作歉疚地道:“原本我也该早些上门,只怪我怯懦,怕大娘仍在气头上,又想着你们得紧着三娘,担心来了又添乱,所以才……我阿爹罚我是对的,他罚了我,我心里这道坎反而过去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却是要看——”她说到这里,有意停住,睁着一双秋水眸意有所指地朝陶伯璋眼中望去。陶伯璋一愣。陶伯珪年纪小,见此情状并没往别处想,只是直觉地不想徐氏轻易讨了原谅,于是突地往两人中间一插,正要说话,忽然,斜刺里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徐大姑娘。”陶云蔚从斜径上款款走了下来。“长姐!”陶伯珪顿时松了口气。陶云蔚含笑步至近前,伸手按住了状似强忍着身体不适,想要挣扎从石凳上站起来的徐氏,说道:“徐大姑娘不必客气,既是身体不适,还要多休息才好。”言罢,她转头问陶伯珪:“你不是与阿爹在一起么?”陶伯珪道:“阿爹让我来找阿兄过去一道参加雅集!”陶云蔚点点头:“那你们快去吧,莫让阿爹久等。”陶伯珪立刻就把他阿兄给拉走了,后者原本也觉得自己不便久留,所以也就顺势与徐氏道了辞。陶云蔚没有让兄弟留下的意思,徐氏自然不好再追着陶伯璋说话,只能作罢。“你身上才受了伤怎地还出来走动?”陶云蔚忽然先开了口,说道,“小心受了风,内寒外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言罢,抬头对嫣红道,“还不赶紧扶你家大姑娘回去歇着?”徐氏听出她这是想打发自己,便道:“无事,今日不来见着大娘,我心中难安。”陶云蔚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一点意外,你是如此,那温家七姑娘也是如此,竟都病了一场,我家三娘却还能跑能跳,要说不好意思,应是我对你说才是了。”徐氏不由微怔,一时拿不准陶云蔚提起温氏女是何意,莫非陶家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可若温家此时也得了陶家的谅解,那岂不是她也得去给温家表示番好意了?不然传出去便是她理亏了。可将来陶、徐两家才应该是同气连枝,按理说陶家姐妹应该与她站在同一线才是,至少此时在温家的事情上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徐氏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陶云蔚,于是说道:“我与你相见如故友,自是看重你们姐妹的。至于温家女郎,”她说,“大约是觉得自己失手烫伤三娘,所以吓着了吧。”并不是她的责任。陶云蔚淡淡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开了话题道:“原本担心你受风,本该请了你一道回家去说话的,只是我那里还有客人,不好留你,只能改日再去探望。”徐氏愣了下,问道:“你们今日是与别人结伴来的?”陶云蔚笑而未答,只亲自伸手来扶了她起身,说道:“小心些,我送你。”徐氏一脸无语。她不禁有些后悔先前夸大了些身上的不适,但事已至此,她总不好三番两次厚着脸皮留下来,只能由着陶云蔚亲送了她回到马车上。徐氏忽然想起什么:“那我给三娘送的这些东西……”然而她伸出头去喊陶云蔚的时候,对方却早已头也不回地带着侍女走了,像是很急着回去似地。徐氏不免心生狐疑,于是留了人吩咐道:“盯着看看陶家今日结伴来的客人是谁。”次日,即六月初一,大宗学选录正式开始。考试时间一共四天,一科一日。而结果将在随后的四天里分批公布,也就是说最晚在六月初八所有考生就都会知道自己是否通过考校,包括那额外的两个举荐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