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骏抬手,示意围观群众安静,他走近一步,神色警惕地打量越开,人还是那个人,却有些脱胎换骨的气质,他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决定先维持秩序,“月头的时候龙洺来交回函,说是让一位越师傅参赛,不是你。”
越开笑而不语,一旁的董小皖立即上前,将一张名片递给鹿骏,言简意赅地介绍:“越开,越师傅。”
鹿骏一时大惊,低头去看名片,年初越氏天工和鹿家窑订了一批货,六月交货时,他好像听越氏员工聊起过这个名字,如今看到名片上的头衔,“好像”就变成了“确实”。
“你是越氏天工的人……”
安静片刻的人群再度炸开锅。
越开立在中央,仿佛一点也不在乎那些议论,“是的,所以今年不论是比白胎青瓷、黑胎青瓷,还是鹿大师想比别的,我都可以奉陪。”
只一句,就让在场的窑主都面面相觑,神情窘迫。
龙家窑的阿开回来了,却又不是阿开,而是另一个人,这是所有人的感觉。说来可笑,景云倒觉得这一刻他才最像阿开。
阿开绝不只是一个没脾气,又不争不抢的人,他亦有自己的坚持与锋芒,而他的安静,正是他崭露锋芒时格外夺目的原因。
人有人性,泥有泥性,柔中带刚,不浮不躁,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才是真正的阿开。
越开礼貌地点了下头,算是同各位窑主打过招呼,他迈步向前,人群被他硬生生逼出一条窄路,一束束冷眼射向他的后脊,他就像没看见一样。
“啪——!”
一杯饮料越过人群,正中他的后背,在干净的衬衣上染出一大片褐色的污渍。是一杯冰咖啡,不会烫伤人,但冰块砸在身上,又冷又硬。
景云紧跟在越开身后,也被溅了半截裙摆!
砸越开就砸呗,干嘛连累她呀!沾了咖啡的衣服送去洗衣店要多加五块钱不知道吗!景凿墙出离愤怒,瞪大双眼要抓凶索赔,可那人不用找,已经自己冲到越开身后,一手擒住他的肩膀,满怀恨意的拳头高高扬起,只等越开回身就可以落到他脸上。
“原来你背叛师门是为了去越氏天工!怎么,拿着秘青瓷的釉方得到什么好职位了?”
“时晨!”苏木大喊一声,一把上前拽住那人。
时晨怒目圆瞪,“你拉我做什么!你难道不恨他?如果不是他,龙家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苏木被他吼住,一时无法反驳,但双手仍然紧紧不放,“他是来参赛的。”
“呸!他有什么资格参赛!”时晨鄙夷地啐了一口,“他就是个叛徒!”
这话像是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顷刻间,闲言碎语的议论变成了群情激昂的口诛笔伐。
“对啊!他凭什么参加瓷艺大会!”
“他早就不是龙家窑的徒弟了,还代表龙家窑?要不要脸!”
“龙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怎么会认这个叛徒?!”
“不许他参加!滚出天泉镇!”
……
人群汹涌,连董小皖都被越挤越远,他猜到自家老板回来不会收到好脸色,但万万没想到,原来是一个镇子的人都不给他好脸色吗?
作孽啊!
时晨挣不开苏木,目光一转,看到一旁的景云,怒火瞬间有了另一个发泄口,“是你带他来的对不对?难怪了,当初就你一个人护着他,和我们所有人吵,还说他不是叛徒!原来根本就是一伙的!师父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他!”